说也奇怪,靠吃圣餐过活以及靠魔鬼的力量抵御饥饿的行为,已经随着中世纪离我们远去了。但是现在出现了这群“斋戒女孩”,仍然在用她们的古怪行为哗众取宠。请读者们来琢磨一下最近时期的惊人案例,你们定然会对“人类愚蠢历史”的研究产生兴趣。
——威廉·A. 哈蒙德,《斋戒女孩:生理与病理》
(William A. Hammond, M. D., Fasting Girls: Their Physiology and Pathology,G. P. Putnam's Sons, 1879)
在漫长的演化进程中,从丛林到沙漠,人类曾面对各种环境的挑战。而如今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食物和热量,人们只需做最小限度的强体力活动。你可能觉得这没有什么挑战性,但是在城市化程度较高的发达国家(以及发展中国家),人们普遍认为这样的生活环境是有风险的。问题不在于存活率的高低,儿童顺利长到成年已经是常态,问题在于长期的健康状况。
现代食物环境使肥胖成为全球的流行病。[1]这种流行病开始于美国和西欧,但现在已经蔓延至拉美、亚洲、太平洋岛屿等地快速发展的国家。尽管饥饿仍是全球性的问题,但人们越来越意识到食物过剩会带来问题,这就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在不断破坏国民的健康。
发达国家的很多人生活在演化史上前所未有的食物环境中。食物不仅丰富,而且容易获取,于是人们身上堆积起过多的脂肪。伍迪·艾伦(Woody Allen)早在几十年前就探讨过这个问题,在读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后,他在一个短篇故事中写道,如今许多人面临的最主要生存危机就是体重超标:“我长得很肥,肥得让人恶心。我不认识还有谁比我更肥。我身上除了有多余的斤两,其他啥都没有。我的手指头很肥,手腕子很肥,眼睛也很肥(你能想象出很肥的眼睛是什么样子吗?)。”[2]
体重可以影响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不仅是在健康和运动方面,还牵扯到社交能力、职业成就和感情生活。不管一个人的生活中正上演着怎样的故事,体重都会用一串冷酷的数字去丈量它:体重是多少,增重多少、减重多少,目标体重是多少、距离目标还差多少,体重指数是多少,代谢率是多少,等等。
肥胖对健康的潜在危害众所周知。这些危害一般不是急性的,除了那些体重长期超标的老人,经年累月的肥胖使他们身体的各个方面都严重磨损了。我们对肥胖的健康风险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对这种流行病背后的成因却知之甚少。没错,从个体层面来看,现代食物环境使能量收支平衡的天平向“摄入”的一边倾斜,结果就是超重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究竟为什么这架天平会倾斜得如此严重?该领域的许多研究人员共同撰写了一篇综述,其中总结的原因是:商业驱动的过度饮食和体制驱动的运动量减少。这两大原因显而易见,但却不足以充分地解释这种流行病为何如此流行。[3]其他因素会也引起肥胖,如胚胎发育的子宫环境、儿童的家庭环境、睡眠模式的变化、用药情况等。一些研究者指出,不仅热量摄入过多会导致肥胖,现代饮食中热量的来源也有问题——简单易消化的糖类摄入量比以前大为增加。[4]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肥胖的全球流行,对于个体而言,减肥纯粹是件私事。乍看之下,肥胖的解决之道十分简单:只要恢复热量摄入与消耗的平衡即可。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新陈代谢和生理情况因人而异,这让问题变得更复杂;同一种热量摄入和运动水平的组合方案,也许会令一个人减重,而令另一个人维持现有体重,甚至增重。除此之外,人们对饮食的认知也各有不同,其相互关联的演化史、文化史、家庭史、个人史,都会有不同方式、不同程度的影响,塑造出不同的思维方式和饮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