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你愿意将时间和精力投注在力量之源——你自己的行为——上时,与攻击型和隐性—攻击者(或者任何人格)冲突的过程中才会取得进展。因为,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做那些必然能够带来成功体验的事情,是令人兴奋的经历,也是重建信心的过程。你越自信,越有活力,你在应对手头困难的过程中,获得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对一些人来说,必须改变自己的行为来改善与操控者的关系,这一观点很难接受。一般来说,受害者在隐性—攻击者那里受到的折磨让人筋疲力尽,他们对操控者有很多愤怒,他们觉得不是自己需要改变,而想要操控者发生改变,想要操控者为自己的不当行为“付出代价”。只有他们开始体验到自己的有效行为带来成功后,才会开始重视投资唯一自己绝对能够掌控的领域——自己的行为。
改变自己与隐性—攻击者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有一些基本原则,如果遵守了,与操控者共处的生活就会简单很多。因为它们会帮助人们维持在人际关系中的有利地位,我称之为个人力量工具:
不接受任何借口。不要接受攻击行为、隐性—攻击行为或不当行为的任何借口(合理化)。如果某人的行为是错误的或有害的,任何理由都不重要。即使手段合理也不能令结果正当,所以,不管一个人的“解释”使问题行为看上去多合理,都不要接受它。记住,提出借口的人是在试图保持他们原本逐渐失守的立场。从开始“解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在拒绝向文明准则屈服,并试图让你臣服于他们的观点。因为他们抗拒屈服于原则,可以确定他们还会再次出现问题行为。
一旦停止接受借口,你就会更直接地面对不当行为,识别这样的行为是什么,让操控者明白,尽管你尊重他为说服你接受你蔑视的那些行为所做的努力,但你不接受任何借口,也不要被任何借口影响。这有助于你发出明确的信号:绝不容忍这种问题行为的发生。
在玛丽和乔的故事中,玛丽真心相信她对乔的过度苛求是一个问题。然而,她全神贯注于他的合理化解释,受到他微妙的羞辱和负罪感的策略的影响,却不会直接质疑他。最终,她逐渐自信地站在他面前,这样跟他说:“乔,我认为你对丽莎的要求太多,太残酷。我不支持你继续这样做。你说你的行为有合理的理由,对我来说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在我看来,你就是太过分了。”
面对他的顽固和冷酷,玛丽恰当地将乔的行为标记为攻击性的和有害的,将他的“解释”视为无关紧要的。她一直专注于他的不恰当行为,保持对问题的清晰认识,而不是被合理化策略动摇,玛丽对自己的立场更加自信和确信了。
判断行为,而不是判断意图。不要试着“读心”或猜测为什么这个人做了这件事,尤其是他们做了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时。这是你没有办法真正了解的,而且最终也是无关紧要的。捕捉攻击者脑海中发生的事情往往会导致对真正相关的问题的偏离,判断行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人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有害的,注意这个问题,应对这个问题就好。
这个原则的重要性不能被夸大。记住,隐性—攻击者使用这个策略作为印象管理的有效工具,让你怀疑自己对对方本性的判断。所以,如果你的观点是基于你对意图的猜测或被各种策略动摇,你对应对的那个人的性格的了解是不真实的。行为模式本身就能给你提供判断性格的明确信息,过去的行为是判断未来行为的唯一可靠依据。
在珍妮和阿曼达的故事中,当珍妮第一次来见我时,一旦阿曼达行为表现失常,她就总是试图弄清楚阿曼达的意图和目的,阿曼达口头攻击发生的时候尤其如此。我记得珍妮跟我说过:“阿曼达对我大喊大叫,告诉我她讨厌我,我认为她不是真的想伤害我。我想她的意思是她很受伤,因为她想念爸爸,没有人可以让她倾注感情。”现在,虽然珍妮有些话被证明是真的,但是这相比于阿曼达的显性和隐性—攻击模式的升级来说无关紧要。珍妮无意中强化了阿曼达的观念,让她以为每当她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的时候,就可以采用情感威胁的方式让别人屈服。此外,珍妮将注意力聚焦在如何猜测阿曼达的潜在意图上,她没有看到阿曼达主要是在攻击她。看不清他人策略中的攻击性是一个人被操控的原因。阿曼达和珍妮最终澄清和解决了许多猜测的问题,但是这发生在阿曼达的没有约束的攻击被牢牢控制之后。
设置个人边界。在人际关系中越有力,就必然要对两种行为做出边界的设定。首先,你必须确定别人的行为中,哪些行为是你在采取行动反击和/或决定绝交之前还会容忍的。其次,你必须确定你愿意并且能够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来更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
在简和詹姆斯的故事中,简觉得要告诉詹姆斯,她不会继续容忍他对家庭的忽视,但她没有。她不仅没有在他的行为上设置任何合理的边界,也没有在自己的行为上设置合理的边界。这样,她就没有确定自己能继续承担的照顾家庭的负担有多重。简最终为双方设定了一些限制。命运伸出援手帮了她一把,詹姆斯调回到不再那么繁忙的职位上,简让詹姆斯知道,如果他不能很好地履行丈夫和父亲的职责,那么她将来也不会支持他继承教会的席位。同时,她也很清楚她再也不会被操控着承担过多的照顾婚姻和生活的家庭责任。
直接请求。当提出要求时,明确你想要什么,使用“我”语句,尤其是你不喜欢什么,你期待什么,或者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使用诸如“我要你……”或“我不希望你……了”的句式。
珍妮丝和比尔的故事中,珍妮丝想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了解自己的感受,评价她的婚姻状态。但是,她没有告诉比尔她究竟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她其实可以说:“我需要四周时间。我希望你近期不要打电话给我,如果有紧急情况,打电话给我妈妈。”
发出直接和具体的请求有两个好处。首先,它给操控者较小的空间去曲解你的需求或期望。其次,如果直接合理的要求没有得到直接合理的回应,你就已经知道操控者在与你斗争,计划与你对抗,寻找一切方法阻止你,这就为规划下一步行动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
只接受直接反应。一旦你明确地、直接地提出要求,就要坚持得到一个清晰的、直接的答案。没有得到回复,就再问,不要带着敌意和威胁,但要郑重声明,你提出的问题很重要,理应得到直接的回应。
在丹和艾尔的故事里,大家都在传播新人上任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工作的消息,丹想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丹并没有直接和明确地提出他的担忧,也没有坚持得到艾尔直接的回复。例如,如果他直接问艾尔,是否有一个新人要来上任,简短的“是”或“否”的答案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明确信息,但艾尔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最直接和恰当的问题可以用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回答。如果你得到了多于或少于你想要的回答,或者得到了一些毫无关联的回答,你就可以假设,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有的人正在试图操控你。
集中精力于当下。专注于当下的问题。操控者可能试图用牵制性的、逃避性的策略让你偏离正轨,你千万不要被那些策略引导,与正在对质的问题行为相偏离。无论在你身上运用什么样的策略,你都必须努力保持专注。
不要提及过去,也不要预测将来,活在当下就很重要。除非当下发生变化,否则不会有任何变化。即使当下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也可能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老习惯是很难打破的。专注于你想要的东西,不要让任何诱导性的策略把你带到另一个时间和地点上去,集中精力在当下,别人就很难操控你。
一次,在我的办公室里,珍妮就阿曼达虐待性的说话方式进行对质。阿曼达很快就提起珍妮在前几天是怎么严肃地威胁她的。虽然不知道阿曼达的话指的是什么,但常见的错误是将阿曼达的投诉视为相关的问题,珍妮跑题般地开始讨论自己前一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阿曼达不开心。在她明白过来之前,珍妮已经忘了她要做的是对质阿曼达虐待性的说话方式。
但是,这一刻还是来了,珍妮能在问题发生的当下立即对质阿曼达的行为,聚焦于某一问题,直到问题解决。有一次,阿曼达对珍妮大声说话,珍妮说:“阿曼达,除非你改变语气,否则我不会继续跟你说话。”听到这里,阿曼达高喊:“但我是好好说话的呀!”她看上去很受伤的样子,开始扮演受害者的角色。然而,珍妮用我在她身上见过的最坚定的语气回应:“我现在要在外面待一会儿,几分钟后我会回来,看看那时你是否愿意用文明的方式跟我讲话。”阿曼达受到一个相当有用的反思性的惩罚。当珍妮回来时,阿曼达讲话文明多了。
关于专注当下,我要讲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性格障碍者行为上真正做出改变就是在惯用的策略被人当面质疑时。只有一个人表明他愿意终止惯常的操控、借口和其他形式的逃避责任的行为,开始显示一些亲社会的行为时,才有理由相信他正在变得更好。承诺没有任何意义,一厢情愿地相信承诺更是愚蠢。只有在当面对质时,表现愿意做出改变行为的意愿(而且不止一次),才能给事情带来改变的希望。
面对攻击性行为时,明确攻击者应承担的责任。这可能是最重要的,最需要记住的一点。面对攻击者(或性格障碍者)的不当行为,不管他们可能使用什么策略让你承担责任,你都应该持续关注他们对你的伤害,不接受他们为转移谴责或责任所做的努力,坚持要求他们做出行为上的修正,忽略他们可能使用的任何借口,别让他们回避问题。当有人做错了,改变就必须由过错方来承担。所有这些,可以不用微妙的羞辱、敌意、挑衅的方式进行,一直坚持要求对方在行为上做出改变就够了。
例如,简可能直接跟詹姆斯对质他对家人的忽视这一问题。她可以说:“詹姆斯,我想让你告诉我,为了更好地平衡你在职业生涯和家庭义务的投入,你愿意做些什么?”如果詹姆斯躲避问题,或使用任何他喜欢的策略回应,她就应该直接回到问题本身,持续关注,直到他承诺做些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质时要避免讽刺、敌意和贬损。攻击型人格者总是在寻找开战的借口,所以,他们会将任何形式的敌意解释为“攻击”,理所当然地启动战斗状态,还会攻击对方的人格,使用喜欢的防御策略(例如,否认、选择性不注意或指责他人)“诱敌深入”。不必畏惧必要的对质,但对质的方式一定要是坦率的、非攻击性的,仅仅聚焦于攻击者的不当行为。不掺杂诽谤和诋毁的对质是一种艺术,也是和操控者打交道的一种有效且必要的方式。
避免做出威胁。制造威胁是一种企图操纵别人,改变他们的行为同时避免使自己发生显著变化的尝试。不要威胁,只需采取行动。不要与攻击者抗衡,你只需保护自己,保证自己的需求。
珍妮丝多次威胁要离开比尔。她这样做,不是因为真的打算采取行动,更多是因为希望离开的“威胁”足以动摇比尔,让他发生改变(这本身就是一种操控策略)。但是比尔最终识破这些威胁,让威胁的效力大打折扣。当意识到自己遭遇威胁时,他就会用一种微妙的、隐蔽的方式反威胁,甚至愿意用自杀的“威胁”回应珍妮丝出走的威胁。最后,他的威胁最强,珍妮丝只能放弃。
快速行动。刹车失灵的火车正滚下山坡,最佳的制止时间是它刚开始翻车的时候。一旦事态严重,再采取有效的行动就太晚了。类似的比喻也适用于攻击型人格,他们缺乏内部的“刹车”装置。一旦攻击者狂热地“追求”目标,就很难阻止他们。如果你要成功地抓牢他们,或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那么首先你需要在他们行动的初期就采取行动。意识到别人使用了一些策略,你就要准备好去对质,对其做出反应,迅速采取行动,把自己从一个低人一等的地位解放,建立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权力平衡。这样,你会有更多机会摆脱控制,而且会向你的操控者传递一种信息,即你在用力抗争。
为自己说话。要用“我”语句,而且不要擅自替任何人说话,还要用其他人作为“盾牌”表达你的不安全感。在一对一的基础上应对你的“对手”,勇敢公开和直接地坚持你的需要。
在詹姆斯的故事中,简感觉请求詹姆斯支持孩子时比请求他支持自己舒服些。通过拿孩子当盾牌,她也传递了她在坚持自我上的犹豫。这是因为詹姆斯知道简害怕声明自己的需要,他可以通过持续的负罪感和羞辱来操控她。
做出合理的协议。要使协议恰当、可靠、可被证实、可强制执行,你期待对方尊重协议,你自己也要尊重整个协议。确保在协议中你不会做出难以实现的承诺,不强求那些明知不太可能的事情或不确定操控者会不会欺骗你的事情。
当你和攻击型人格者博弈时,试试尽可能创设双赢局面。这样做是非常重要的,也需要创造力和特殊的心态。但是以我的经验来说,它可能是最有效的赋予个人权力的工具,因为它把对攻击型人格者的赢的决心进行了建设性的利用。在攻击者看来,你们的对决会有四类结果。一是他们赢了,你输了。这个局面是他们最喜欢的。二是你赢了,他们输了。这种局面是他们最讨厌的,也是尽力想要避免的。三是他们输了,你也输了。攻击型人格者如此讨厌失败,如果他们输得很明显,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也输。这是病态的,是极端冲突下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一切。四是他们赢了,你也赢了。这个情况对于攻击者来说,不如“他们赢了,你输了”的情况可取,但是作为第二选择,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接受。
记住,攻击型人格者想要避免在任何事上的失败。所以,一旦你制定了一些条款和条件,其中至少有一部分是攻击者想要的,那你就成功了一半。找到和提出尽可能多的方式,能够让双方通过不同的做法,最终都能得到一些东西,打开通向与攻击型人格者和隐性—攻击者建立和谐关系的大门。
简可能对詹姆斯说:“我知道长老委员会的一席之地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我也需要你的时间和情感支持。如果你能同意留下周末的时间,每周用两天的时间陪陪家人,我就会支持你的努力。”作为隐性—攻击者,詹姆斯总是会“寻找任何机会”增加他成功的胜算。在这种情况下,简提供了一个方案,既可以满足他,也不会让自己失去需要的一切。
为后果做好准备。总是保持对隐性—攻击人格对赢的决心的警觉。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感觉自己可能要输了,他们就会为恢复上风而努力,为自己据理力争,为应对失败的可能性做好准备,并采取适当的措施保护自己。
为后果做准备的方法之一是预见性,提前对隐性—攻击者可能会做什么做出合理的预估。玛丽·简预见到,如果她要找另一份工作,现任老板可能不会给她一个有利的推荐。她能采取措施保护自己,可以向州或联邦政府起草一封正式的匿名举报信。她可以征求同事推荐,甚至可以研究一下临时找到一个不要求先前经验的工作的可能性,以防老板发现她的计划,“先发制人”解雇她。
另一种为后果做准备的方法是确保一个强有力的支持系统,从数量上增加安全性。即使珍妮丝不知道比尔已经做了什么,她也能轻易预料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让她回心转意。她可能会在互助小组或一个类似的组织中得到同伴支持。因此,她可能获得大量情感上的力量,去迎战那些比尔在她身上屡试不爽的负罪感和其他操控策略。
对自己诚实。了解和“掌控”自己的目标,确定你在任何情境下真实的需求和欲望。你对操控者的企图一无所知已经很糟糕了,对自己的需求也不诚实,可能会让你处于双重危险中。
珍妮丝和比尔的故事中,珍妮丝最大的需求是获得重视和尊重,这些需求真正地驱动着她。她很少或根本没有得到尊重,期望别人的认可来使她获得自我价值感。所以,当比尔说他需要她、孩子需要她时,她就很容易被操控。比尔知道如何操控她就像知道如何拉一把小提琴,他要做的是清楚地发出“认可”的信息,她就会对此做出回应。
在治疗中,珍妮丝更加意识到她有多渴望被认可,她频繁地寄希望于他人,特别是比尔,以求得认可,她也否认自己有提升自尊的机会。很多次,事情最终以获得或保持比尔的认可结束,但是事后她可能并不以此为荣。有时,抓到他与别的女人调情,她还是会让步。因为他说,她的重要性别人根本没法比,如果她更多地关注他,他是不会注意别的女人的。还有一次,她差点失去完成高等教育的机会,因为他说即使孩子长大了,也很需要有一个“全职”的妻子和管家。治疗结束时,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一个自我设置的恶性循环,讨厌自己只会增加她对于认可的需要,最终她看清比尔为适应这一需要,表现出一副认可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样子,从而在多年之内持续地操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