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些原本干干净净的词语会变得污浊不堪,另一些原本肮脏下流的词语却被岁月漂洗得一尘不染,但脏话总是存在的。因为富载情感的禁忌语,最擅长捕获人们的注意力。Shit、Piss、Fuck、Cunt、Cocksucker、Motherfucker和Tits是7个饱受争议的电视禁忌语。当咒骂被人们明智而审慎地使用时,它可以起到搞笑、一针见血、独具匠心的作用;但过度使用禁忌语,则会削弱它们的情感表现力。
美国最高法院划定了5种不受法律保护的言论,其中就有“欺诈”和“诽谤”,因为它们违背了言论保护的精神实质,即人们必须共同寻求并分享真理。“紧急不法行为煽动”和“挑衅言辞”也不受法律保护,因为它们的目的是触发人们的本能行为(例如,在拥挤的剧院有人喊“着火了!”),而不是交流思想。
这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第5种不受法律保护的言论——“猥亵言辞”(obscenity)似乎有失公允。尽管一些色情的文字和图像确实得到了政府的保护,但其他超出模糊与争议界限而进入到“猥亵言辞”范畴的文字和图像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随时有可能被美国政府定为非法言论。尤其在广播传媒业,政府在这方面的权限更大,它甚至可以责令媒体禁止使用那些仅仅被定性为“不检点”(indecency)的、与性和污浊物有关的言辞。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一个民主政府竟会动用国家机器来干涉人们用语言表达性和排泄这两种行为呢?它们并没有伤及任何人,不仅如此,它们还是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两大组成部分。
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上来看,将猥亵言论列入不受保护的范围都是件令人困惑的事情。电视机旁,每天晚上都围坐着数以百万计的观众,他们开心地观赏着脱口秀主持人对自己国家领导人的智商和诚信的肆意嘲讽。当然,这种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人们要对自己的言论时刻保持警惕(eternal vigilance)[10]。事实上,公民自由的支持者们也确实非常关注对某些言论类型的潜在限制,比如,著作权法、大学演讲条例以及《美国爱国者法》(USA Patriot Act)等。遗憾的是,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那些围绕着言论自由的著名法律论战并没有朝着人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挑战权威、讲真话;恰恰相反,它们演变成了一场场围绕着某些言辞的战役,比如用于交配、生殖器、腔道以及排泄物的词语。请看下面这些著名的案例:
● 1921年,一本杂志节选了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Ulysses),美国法院借此宣布该小说为淫秽作品,并定为禁书,直到1933年,《尤利西斯》才得以解禁。
● D.H.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自20世纪70年代起,在崇尚布鲁斯的进步阵营中,一些人就开始为语言强加禁忌了。在对橄榄球运动员辛普森(O.J.Simpson)的审判过程中,检察官克里斯托弗·达顿(Christopher Darden)将那个n-开头的词(negro,黑人)说成是“英语中最卑鄙、最下流、最肮脏的词,而且在法庭中,根本就不应该有它的一席之地”。遗憾的是,这个词总能找到进入法庭的途径,对辛普森的审判就是一个最佳的案例,这个n-开头的词的出现证明,警察也是种族主义者。此外,它还曾出现在其他一些审判中,例如,判决一个人是否可以因为使用这个词而遭解雇,或者是否可以因为攻击了其他使用这个词的人就可以被赦免。在“新维多利亚主义”时期,对性的随意暗指,即使它们没有任何性歧视的痕迹,也会被当成性骚扰的一种形式。因此我们可以说,即使那些鄙视正人君子的人,在听到他们自己也会用的禁忌词语时,同样会觉得自己被严重冒犯了。
咒骂的另一个令人疑惑不解的难题是作为禁忌目标的话题范围。7个电视禁忌语是指性方面的事情和排泄物:它们分别指称feces、urine、intercourse、the vagina、breasts、fellatio、Oedipal。而“摩西十诫”里的死罪却源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主题——神学主题,而且,许多语言中的禁忌语所指称的都是地狱、神灵、救世主以及与它们相关的圣物和身体器官。催生禁忌语的另一个语义场是死亡和疾病,此外还有一个语义场就是那些不受待见的阶层,比如,异教徒、敌人、下属族裔等。但这些概念——从乳房到救世主、从救世主到疾病乃至少数族裔,究竟有哪些共同之处呢?
咒骂令我们疑惑不解的最后一个难题是我们进行诅咒的环境范围。语言中有宣泄性的诅咒,比如我们一不小心用锤子砸到了大拇指或打翻一杯啤酒时的咒骂;也有祈求降祸的诅咒,比如在给别人提建议或出主意时,对方却突然挂断电话,我们便会随口骂上一句;还有关于日用品和日常活动的粗话,举例来说,当贝丝·杜鲁门(Bess Truman)受命帮助总统改掉用“大粪”(manure)来代替“肥料”(fertilizer)的说话习惯时,她回答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用多少时间才让他习惯说‘大粪’这个词的。”还有将污言秽语他用的各种修辞格,例如,表示伪君子的粗俗俚语、美国军队中常用的首字母缩略语snafu[11]以及那个表示妻子处于主导地位的术语——妻管严。不仅如此,语言中还有一些类似于形容词的咒骂语,它们丰富了语言的色彩,彰显了士兵、青少年、澳大利亚人以及其他对语言的活泼风格产生积极影响的人群的语言特色。
本章是关于诅咒的问题,即关于下面这些单词的神奇冲击力和感染力问题。
fuck、screw、come;shit、piss、fart;cunt、pussy、tits、prick、cock、dick、asshole;bitch、slut、whore;bastard、wanker、cocksucker、motherfucker;hell、damn。
Jesus Christ(上帝呀);faggot(男同性恋)、queer(同性恋)、dyke(女同性恋);spick(美籍西班牙人)、dago(外国佬,对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蔑称)、kike(犹太人)、wog(中东佬)、mick(米克,对爱尔兰人的蔑称)、gook(东亚人,对日本人、韩国人和菲律宾人的蔑称)、kaffir(非洲黑人)、nigger(黑鬼)。
我们将探讨诅咒的生物根源、孕育禁忌语的经验领域以及其他禁忌语可以被派上用场的场合。最后,在提出我个人对究竟该如何面对说脏话这个问题的几点看法之前,我将就这样一个问题提出我个人的质疑,即为什么这些单词不仅会令人感到不爽,而且还必须被禁忌——为什么仅仅听到或读到它们就会令人们感到自己在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