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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产生的根源:“感应”的分离

2018年3月31日  来源: 作者:王东岳 提供人:自诩玫瑰的凋谢
摘要:任何一种机能,或者说任何一个属性,只是为了求存,一旦失去了求存的用场,它就会被自然选择淘汰。属性是在基因里被固定的,世界上没有任何属性和能力是多余的,如果某种能力不对这个载体存在本身有维护效应,就会被消除掉。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唯求存在”。“感应”或“感知”只是为了让相关的载体或物种建立自身的“依存识辨系统”。感应现象有一个最原始的表征,就是“感应一体”,感和应是无法分裂的,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但随着感应属性的逐步增益,“感”、“应”渐次发生了分裂。我们人类用感官获得的信息并不能当即反应,因为他的信息源太多了,已经不能做简单的反应,当即反应很可能是不恰当的。因此,“感”完了以后,还要用脑做信息处理(是为“知”),做完信息处理才能有行动反应(是为“应”)。在此,感应过程变成了“感”、“知”、“应”的分裂过程。我们把这种感、知、应的分化状态和结构状态叫做“理性”,或者叫做“逻辑”。任何感知的过程一定是主体有了感应属性,并和客体的可感属性发生对应“耦合”关系,感知才能达成,当这个“耦合”关系的距离逐步拉大时,它使感知主体与感知对象之间的依存关系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也就是感知的效能呈现出某种渐趋

讨论“美的本质”,我们还必须建立一些最基本的哲学概念。我们首先讨论“存在”概念。哲学家总是讨论“存在之为存在”,那么“存在”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呢?我在这里要给出一个很重要概念,叫做“唯求存在”。什么意思呢?世界上决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东西,比如说“知是什么?”。我说“知”不过是物质载体的弱化和分化所要求代偿的一种依存感应属性,它是物演序列趋于弱化和分化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那么对于“知”,我们就找见了它的根本源头,对于“精神”的发展,我们就找见了有关它的自然演化的基本动向。

那么,“美是什么?”它也一定有一个跟“存在”相关的因素。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任何一种机能,或者说任何一个属性,只是为了求存,一旦失去了求存的用场,它就会被自然选择淘汰。比如,老鼠遇到蛇,它会呆然不动,所以自古以来就有“胆小如鼠”的说法。意思是说鼠类遇见了天敌立刻吓破了胆,连掉头逃避的反应能力都丧失尽净。但是,现代生物学发现,凡是当时采取逃避动作的老鼠,都被蛇吃掉了,反而是呆若木鸡的老鼠活了下来。因为,蛇的视力很差,老鼠如果呆在那儿不动,蛇就分辨不出那是一只老鼠还是一块石头,蛇决不敢贸然用自己的唇齿碰壁,因此它只好等对象动一动。如果老鼠动了,蛇马上知道这是个送到嘴边的食物,当然会扑过去,那么这只老鼠大约是跑不掉的。如果这个老鼠呆立在那里不动,蛇自己就会走掉。那么,老鼠是不是知道蛇有这样差的视力,从而做出了一个机智的判断呢?不是的。是那种比较勇敢的老鼠早就被蛇消灭了,或者说被自然选择淘汰了,只留下这些怯懦的鼠辈长存于世。那么,老鼠为什么会这样呢?仅仅是因为这种状态适合于它的生存,应付了它的天敌。属性是在基因里被固定的,比如说勇敢或者怯懦的动作反应方式都是在基因里被给定的。那些基因比较勇敢的老鼠,见到蛇之后还可以灵活运动的,就被蛇消灭掉了;而那些基因组型表达为肌肉痉挛反应状态的,一见到蛇就唬得浑身强直、动弹不得的老鼠反而活了下来。可见,所有的属性只是为了维系存在,且只有在与其生存形势相匹配的情况下才会得到保留和发扬。达尔文的父亲是个医生,他非常了解这一点。他从来不让病人忌口,他认为,病人想吃什么就是因为他体内缺什么。我们自身的属性和需要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勉力求存”。世界上没有任何属性和能力是多余的,如果某种能力不对这个载体存在本身有维护效应,就会被消除掉。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唯求存在”,这在哲学上是一个必须理解的基本概念。因此,哲学家总是谈“存在”,道理就在这里。

我们说,美也是为了追求存在。那么,“美”这个东西,对于追求存在有什么效应呢?我们下面来探讨这个问题。为了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搞清楚我们的精神状态或我们的感知过程是怎样进行的。我下面就来谈谈感知过程的具体规定。

先看我们的感性。我说过了,感性是从原始感应状态中逐步发生出来的最早期的生物感知能力。在扁形动物的进化阶段以后,生物开始有自己独立的感觉器官,感知能力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么,感知过程是怎样的呢?我们来看一下我们的视觉,因为视觉占据了我们获知外部信息总量的80%左右。视觉实际上只是一种感光的生物属性或生理机能。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物体既不发光也不反光,它对于视觉就是不存在的。比如说,现在宇宙中质量分布最大的物质是暗物质,可是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到的。我们视觉所能看到的仅仅是400-700毫微米的光波。低于400毫微米的光波,我们叫紫外线,高于700毫微米的光波,我们叫红外线,视觉本身都是看不见的。我们的视觉所说的“光”只不过是一束光量子而已,它打在我们的视网膜上,使之产生一个生物电冲动,从而在我们的视觉中枢里把它反应为“亮”,“亮”并不是“光子”的本真状态。同时,我们的视觉把不同光波的波长转化为不同的颜色,色觉本身是我们的视觉对外部光波的一种歪曲。大家设想一下,如果我们的眼睛直接就是一台光谱仪的话,整个世界还会有颜色吗?我们的听觉占据了我们感性信息总量的百分之十几。而听觉是什么呢?它是把最原始的振动波转化为轰然作响的声音,声音本来就是一个错觉。大家设想,如果我们的耳朵直接就是一个振频仪的话,获得的就不是轰然作响的声音,而是振动波波长的数据。我们的眼睛、耳朵等诸如此类的感觉器官,都是用它们自己的主观属性去耦合外部对象的可感属性,所得到的一系列失真的和变态的信息。

早期唯物主义哲学家里,有一个叫恩培多克勒的人,他认为,我们人类的感官都是一个真空的孔道,外部的事物发射出某种“流射”来,通过真空的孔道注入我们血液里,然后我们的血液把它带到心脏混合,产生了感觉,于是,“想”也是“心里想”,这与我们一贯采用唯物方式看待世界的中国人的传统说法如出一辙。可实际上,我们的感觉决不可能是一个真空的孔道。我们必须有我们自身的感知属性,借以“耦合”外部对象的可感属性,这是一个相互作用或相互叠加的关系。比如,我们的视觉就是对光量子的一个可耦合关系,我们的听觉就是对振动波的一个可耦合关系。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决不可能获得外部世界的本真。你们设想,如果我们的眼睛直接就是一个光谱仪,我们的耳朵直接就是一个振频仪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无声无色的,所谓“有声有色”的庞然世界是不存在的。那么,我们的感官系统为什么不求真呢?这是我们必须提出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感官系统求真,又将如何?我继续沿用前面的例子。假定我们的眼睛就是一台光谱仪,我们获得的不是“亮”也不是“颜色”,而是长短不一的波长,这些波长可能有点接近真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接近真实。因为,科学是不是就获得了超越感官的真实,我很怀疑。假定我们去求真,假定我们的眼睛生成就是一个光谱仪,我们的耳朵生成就是一个振频仪的话,那么,我们每天所摄入的全部能量,仅仅这两个感觉器官,恐怕就把它们消耗殆尽了,生命决然难以持续到现在。我们的感光能力其实是单细胞生物借以实现其物能代谢的一种最原始的光合作用的延展产物。也就是说,38亿年前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获取外部能量的主要方式是通过其感光属性来完成的。这种能力逐步发展为我们的视觉器官以后,成为视觉器官获得外部信息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尽管是失真的,但是它最有效的维护了我们的生存,要知道,“感应”或“感知”只是为了让相关的载体或物种建立自身的“依存识辨系统”,倘若只有这种扭曲了真实的感觉才能最经济、最和谐的达成这个目标,那么,谁又能指责这种不为发现“真理”而设置的感知方式是生命存在的一种错误呢?一言以蔽之,“失真”才能“求实”,“求实”必然“失真”!亦即感知器官的失真恰恰是“唯求存在”原则的执行。

实际上,这种情形早在“认知属性”或“感应属性”发生的源头就已经被规定下来了,好比电子以它的负电荷来感应质子的正电荷(电磁感应),它之所得不会是那个本原状态的“正电荷”,而是彼此属性耦合之后必然有所变塑的“电中性”——氢;又如酸分子以它的酸根作为自身的感应属性去感知碱分子(化合感应),它之所得照例不会是那个作为可感属性的碱基本身,而是酸碱中和之后的叠加变态产物——盐。

过去的哲学家很早就发现,我们得对我们的感知过程加以怀疑,我们没有资格直接去讨论外部世界的“真”是什么,或者直接去讨论“真理”是什么,我们首先得搞清我们自己是什么,以及我们自己的认知状态是什么。所以,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就提出,“认识你自己”。笛卡儿以后的哲学家也不停地说,外部世界只是一种源于我们自身的幻象,世界本身是什么我们永远不可知。这是不可知论的来源。他们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他们的说法很可能是正确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唯物反映论者把问题搞得太简单了。

我们说感性状态是失真的,那么,理性状态是不是能纠正感性状态的失真呢?这仍然是一个很值得怀疑的问题。自古以来的逻辑学家发现,人类用理性的方式仍然不能获得真实的信息来源。比如,我们的理性方式只有三种:纯逻辑的方式、演绎法和归纳法。

所谓纯逻辑的方式,就是舍弃对象的具体要素,按我们先天的思维格式,即被我们的基因给定了的思维方式,去把握我们所欲依存的对象。人类各种族的语言是不相同的,他们之所以能相互翻译,是因为他们的语法关系是相同的,这个语法关系表达着人类先天的逻辑禀赋。也就是说,我们把握世界的思维格式是一个先天给定的属性。然后我们说,这个世界是合乎逻辑的,可是,世界到底是不是按照我们的逻辑运行,可能很成问题。数学的方式或者几何学的方式是纯逻辑的方式,用这样的方式把握世界,其实我们不知道世界是不是按照数学的方式或者几何学的方式在演动。而这种纯逻辑的方式所使用的手段或所提出的证据,恰恰就是你应该予以证明的对象本身,所以它既不能证明什么,也不能证伪什么。

近代科学以后,从培根到牛顿,他们都认为知识的来源是从归纳法的经验中获得的。归纳法就是把一个个的具体事物总括起来,总结它们的统一关系或得出相关的普遍命题。举一个例子。我们发现亚洲的天鹅是白的,到欧洲去发现欧洲的天鹅也是白的,到非洲去看,非洲的天鹅还是白的,于是我们得出结论:凡天鹅都是白色的。这是典型的归纳法思路。可是归纳法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它永远不能穷尽它所要追究的对象。即使把地球上的天鹅都搞完了,如果其他的星球上也有生命,你还是不知道它们的天鹅是否也是白的。如果有一天,某人在澳大利亚看到了一只黑天鹅,那么,由归纳法所得出的结论就会轰然崩溃。也就是说,归纳法永远只能证伪,不能证明,因为它不能穷尽它所要证明的对象,所以它的证明终归无效。

演绎法恰恰相反,它只能证明,却不能证伪。什么是演绎法呢?就是我们先有一个从归纳法获得的大前提,然后推出一个具体事物的具象。比如,我们先给定一个大前提:凡属天鹅都是白色的;然后我们说,澳大利亚也有天鹅,这是小前提;最后我们做出推断:澳大利亚的天鹅必定同样是白色的。这是一个典型的演绎法陈述,这个方式在逻辑上是无懈可击的,它可以证明“澳大利亚的天鹅是白色的”,可是它没有证伪的余地和功能。如果你在澳大利亚看到了黑天鹅,这个证明立即变得灰飞烟灭。

我们运用逻辑和理性获得外部知识,唯有这三种途径,可这三种途径通常都是无效的,因此,不管是用感性的感觉,还是用理性的理智,我们说我们获得的外部知识是真实的,这一点恐怕永远值得怀疑。这个现象很好的说明了,为什么科学史上或者文化史上的各种知识总是不停的被推翻。就是说,所有的知识都不能证明它是真理,只能证明它是谬误。以至于当代著名的科学哲学家波普尔甚至提出,科学和非科学的唯一区别就是,科学是可以证伪的,而非科学是不可以证伪的。好比神学里的上帝,你不太容易否定它的存在,反倒是科学上的种种理论不免被接二连三地打翻在地。这个现象也表明我们获得知识的真度是很可怀疑的,而且是越来越值得怀疑,不管是用我们的感官还是用我们的理性皆然。

我们再来看一个现象。我们说,感知的能力或者精神的现象是从感应现象中发生出来的,那么我们就来看感应现象和感知现象发展中的一些特征。精神的现象既然是从这样原始的属性中逐步代偿延展而来的,那么,感应现象有一个最原始的表征,就是“感应一体”。也就是说,感和应是无法分裂的,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比如电子感应质子,电子以它的负电荷感应质子的正电荷,这个 “感”和“应”的过程是在一瞬间同时完成的。可是,随着感应属性的逐步增益,“感”、“知”、“应”渐次发生了分裂。我们人类用感官获得的信息并不能当即反应,因为他的信息源太多了,处在高分化层面上,依存条件极其复杂,已经不能做简单的反应,当即反应很可能是不恰当的。因此,他的“感”是个复杂的过程,“感”完了以后,还要用脑做信息处理(是为“知”),做完信息处理才能有行动反应(是为“应”)。在此,感应过程变成了“感”、“知”、“应”的分裂过程。在最原始的感应状态,感应是一触式完成的,而随着精神属性的逐步代偿扩展,“感”、“知”、“应”开始出现了分化,也出现了结构,我们把这种感、知、应的分化状态和结构状态叫做“理性”,或者叫做“逻辑”。

在这里,我把感知的规定性及其效能作了简单的说明。感知的规定性就是失真和分化的规定性。任何感知的过程一定是主体有了感应属性,并和客体的可感属性发生对应“耦合”关系,感知才能达成,由此造成感知结果的失真。这个“耦合”关系的距离必然是逐步拉大的,它使感知主体与感知对象之间的依存关系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也就是感知的效能呈现出某种渐趋艰危的倾向,我们可以把主体的这种依存失离状态叫做“失位”,“失位”是一种接近于“失存”的危险状态,因为任何存在者都不能与自身的依存条件相分离。于是,这个危机必须得到克服,克服的方式之一就是“美”的诱惑。好了,讲到这里,我们距离直接讨论“美的本质”的问题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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