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看,要想停留在原地,你必须全力奔跑。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你必须跑得比现在快一倍!”红皇后说道。
刘易斯·卡罗尔
《爱丽丝镜中奇遇记》
我们的大脑看上去就像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在西班牙毕尔巴鄂修建的古根海姆博物馆一样,歪歪扭扭摇摇晃晃。但是,正如盖里所说,这座博物馆可不会漏水,它好着呢!盖里是一名天才建筑师,他大大拓展了我们对能正常行使职能的物理结构的想象力。我们的大脑同样有一个能行使职能的物理结构。在这个外表不稳定的疯狂结构的背后确有其一套道理,我们能理解其中一点皮毛,但绝大部分还属未知。历经数百年的研究之后,依旧没有人能够明白,我们脑中这对层层叠叠的生物组织到底如何产生我们日常生活的体验。我们脑中每时每刻都进行着无数电、化学和激素活动,但我们体验到的所有事情都是顺畅的、统一的。这是如何做到的?到底是脑中的什么构造产生了意识统一体?
万物皆有其结构。物理学家将这一真理贯彻到了量子水平(我们将在第7章讨论这个问题)。我们不断将事物拆解,以观察其运作的原理。
The Consciousness Instinct
事物由部分组成,身体和脑亦如此。从这一角度来看,可以说我们就是由模块组成的,换句话说,模块相互作用产生了整个功能实体,即我们此刻的观察对象。
我们需要了解这些组成部分,并且不仅要知道它们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更要知道它们是如何互动的。几乎可以肯定,我们大脑的各个组成部分协调合作,共同产生了我们的心智状态和行为。从表面来看,将大脑功能视作一个可产生单个意识体验的完整单元,似乎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做法。哪怕是诺贝尔奖获得者查尔斯·谢灵顿也曾在20世纪早期将大脑形容为一个“魔法织布机”1,他认为是神经系统统合运作、共同创造了神秘的心智。不过,当时的神经科医生或许会建议他参观一下病房。他们的诊所里挤满了脑损伤病人,似乎在讲述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不可分割的实体(这为谢灵顿的“魔法织布机”理论提供了一个直觉证据),但与之相矛盾的是,很多证据表明大脑功能并不是铁板一块。
The Consciousness Instinct
相反,我们不可分割的意识其实是成千上万个相对独立的加工单元或者说模块产生的。模块是脑中随处可见的特异性神经元网络,负责行使某个特定功能。
神经科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唐纳德·麦凯(Donald MacKay)曾经这样说,当一个东西运作出现故障时,我们反倒更容易破解其运作原理。通过物理科学领域的研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对工程师来说,东西坏了反而更容易被理解,就好比电视机,相比工作正常的电视机,一台画面飘雪花的电视机更容易让他们搞清它的原理2。与之类似,研究出现故障的大脑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正常大脑的运作机制。
证明大脑模块化构造的一个最具说服力的证据来自脑损伤病人。当特定脑区出现损伤后,病人的部分认知能力会受损,因为负责该能力的神经元网络无法正常工作,与此同时,其他功能依旧无碍,继续天衣无缝地各司其职。脑损伤病人身上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无论其有什么样的异常,意识总是完好的。如果意识体验需要依赖整个大脑的正常运作,这就不可能发生。模块无处不在,这是我的理论的核心,因此,我们必须首先理解大脑的模块化程度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