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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乙:积极的心理学所要研究的问题

2021年1月27日  来源:动机与人格 作者:马斯洛 提供人:lizhuo10......

学习

人怎样才能变得聪明成熟、仁慈?怎样才能具有良好的趣味、性格,以及创造力?怎样学会使自己适应新情况?怎样学会发现善.识别美、寻求真?

怎样从独特的经历、从灾难、婚姻、生儿育女、成功、胜利、恋爱、患病、死亡等等中学习。

怎样从痛苦、疾病、抑郁、不幸、失败、衰老、毁灭中学习。

许多被当作联合学习的东西、实际上是沟通:它是固有的,为现实所需要,而不是相对的、偶然的,反复无常的。

自我实现的人越来越不重视重复,与人交往(contiguity)以及随意的奖励。通常形式的广告很可能对他们不起作用。面对广告的自吹自擂,它所宣传的商品的声誉和派头以及广告愚蠢、毫无意义的重复,他们很不易为之动心。甚至,这反而可能引起消极的后果——他们不是更可能而是是更不可能买这商品了。

为什么教育心理学大部分关心手段,即:评分等级,学位、荣誉奖状,而不是目的,即:知识,理解力,良好的判断力和审美力?

我们对于获得情感态度(emotional attitudes),趣味和爱好了解不足。“心灵的心学”被忽视了。

实际中的教育往往使孩子少找麻烦,少调皮捣蛋来适应大人方便的需要,更积极的教育则更多地关心孩子的成长和未来的自我实现。教育应该教给孩子坚强、自尊、有正义感、抵制控制和利用,抵制宣传和盲目地适应文化,抵制暗示和时髦。对此我们又知道什么呢?

我们对于那种无目的的和无动机的学习所知甚少,例如,那种完全从自身兴趣出发的学习。

知觉

知觉过多地被强调为对于误解、曲解,错觉等等的有限的研究。韦特海默会把它叫做对于心理盲目性的研究。为什么不再加上对于直觉.阈下知觉和无意识知觉的研究?良好趣味的研究不算吗?真、诚、美的研究不算吗?那么审美知觉呢?为什么有些人发现了美而其他人没有?在知觉这个总概念下我们还可以包括用希望、梦想、幻想、创造性、组织和安排来建设性地控制现实。

无功机,无偏见、无私的知觉。鉴赏、敬畏、景仰。无选择的注意。

有大量对于陈规俗套曲研究,却几乎没有对于新鲜的、具体的,柏格森主义的现实的研究。

研究弗洛伊德所谈的那种游离注意。

是什么因素使健康者能够更有效地解决现实问题,更精确地预见未来,更容易发觉人们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因素使他们能够容忍或者享受未知的,无结构且意义不明的,神秘的事物?

为什么健康人的希望和愿望对他们知觉的歪曲程度这样小?人越健康,他们各种能力之间的联系就越多。这一点也适用于各种感觉道,这些感觉使联觉在原则上成为此对于独立的感觉的孤立研究更为根本的研究。不仅如此,作为一个整体的感觉系统与机体的运动方面是联系在一起的。对于这些相互间的联系需要更多的研究。

对于内在意识,存在认知、启发、超越各人的和超越人的知觉神秘体验和高蜂体验的认知方面等等,都需要进一步研究。

情绪

积极的情绪、即愉快、沉着、宁静、坦然、满足、接受,尚未被研究。怜悯、同情、博爱也是如此。

对于嬉戏、高兴、玩耍、游戏、消遗没有充分的理解。

狂喜、鼓舞、热情、振奋、快乐、异常欣快、幸福、神秘体验、政治和宗教上的皈依体验,情欲高潮所产生的情绪。

心理病态者和健康者在斗争、冲突、挫折、悲哀、焦虑、紧张、内疚、羞耻感等方面的区别。在健康者身上,这些情绪是或者能够是好的影响。

对于情绪的组织性的和其他好的,适意的作用的研究比对其瓦解性作用的研究少。在什么情况下,情绪与知觉,学习,思想等的功效的增加有关系?

认识的情绪方面.比如,顿悟使人情绪激昂,了解使人沉着,对于恶劣行为的深刻理解产生接受和宽恕。

爱情和友谊的感情方面,它们带来的满足和快乐。

健康者的认识、意动、和情感主要是相互合作的,而不是对抗或相互排斥的。对此我们必须找出原因,找出基本的机制排列,比如,健康人的下丘脑和大脑之间的联系与众不同吗?我们必须了解,如:意动和情感的动员怎样帮助认识,认识与意动的合作支持怎样影响情感,等等。应该把心理生活的这三方面放在它们的相互联系中来研究,而不是孤立地研究它们。

心理学家毫无道理地忽视了鉴赏力。而吃、喝、抽烟或者其他感官满足方面的单纯的享乐却在心理心中占有明确的位置。

建设乌托帮的背后是什么冲动?什么是希望?人们为什么编造、设计、创造关于天堂、健康生活和更好的社台的想象?

景伸意味着仆幺。敬畏和惊异呢?

怎样研究灵媾?我们怎样才能微励凡们作出吏大的努力,为着更好的目标奋斗?等等。

为什么欢乐比痛昔消逝得更快?如何使欢乐、满足、幸福感常新?我们能否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不会对它们熟视无睹?

动机

关于父母的冲动:父母为什么爱自己的孩于,人们为什么想要孩子,他们为什么为孩子作出这么多的牺牲?或者说,为什么有些行为在他人看来是牺牲,而父母却不感觉如此?

研究正义、平等、自由、研究对于自由和正义的渴望。人们为什么会不借付出巨大代价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为正义而斗争呢?为什么有人会不计个人利益和帮助遭受蹂躏、遭受非正义的人以及不幸的人?

人类追求自己的目标,目的在某种程度不受盲目的冲功和内驱力的驱使。当然,盲目的冲动也会出现,但不是单独出现。两种情况加在一起,就完整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研究了挫折的致病作用,忽视了它的“导致健康”作用。

体内平衡,均衡,适应,自卫本能,防御,以及调节,这些仅仅是消极的概念,我们必须补充积极的概念。“一切似乎都是旨在保护生命,很少努力使生命有意义”(weber)在这篇文章中还引用了H·波因卡尔(H.Poincare)的话,他的困难不是挣饭吃,而是在不吃饭的时候保持不感厌烦。如果我们从自卫本能的角度将机能心理学解释为对于有用的研究,那么它的外延,超越性人机能心理学就是从自我完善的角度来研究有用。

忽视高级需要和高级需要与低级需要之间的区别注定使人们在一个需要满足后却仍旧需要时感到沮丧。满足导致的不是欲望的终止,而是在暂时的满足之后,高级欲望和高水平的挫折的出现,以及重新恢复不平静和不满足。

食欲,爱好和味道,以及野兽般的,生死攸关的饥饿和不顾一切的食欲。

对于尽善尽姜、真理、正义的强烈渴望(相当于挂正一幅歪斜的画,完成一件未完成的工作或苦思一个未解决的问题的冲动?)。乌托邦冲动,改进客观世界,纠正错误的欲望。

弗洛伊德以及学院派心理学家对于认识需要的忽视。

美学的意动方面,审美需要。

我们并不充分了解殉道者、英雄,爱国者、无私的人的动机。单靠弗洛伊德主义的“不过是”和还原论的解释不能解释健康的人。

那么是非心理学和伦理,道理心理学呢?

科学心理学、科学家心理学,知识心理学,关于对知识的追求的心理学,关于追求知识的冲动,关于哲学冲动的心理学。

鉴赏、冥想、沉思。

通常似乎是把性交当作怎样避免瘟疫的问题来讨论。只注意

性交的危险性掩盖了这样一个事实,性交是或者应该是一种非

常快乐的消遣,而且它很可能成为一种有效的医疗和教育手段。

智力

我们必须满足于根据现在怎样而不是应该怎样来限定智力吗?智商的整个概念与智慧完全是两回事,它是一个纯技术的概

念。比如,戈林的智商很高但从非常真实的意义上说却是个蠢人。他无疑是个恶人。我不认为确立高智商这样一个具体的概念有什么大的害处。问题仅在于,在一个以此限制自己的心理学中,更重要的主题——智慧、知识、洞察力、理解力、常识,良好的判断力——被忽视了。以利于智商,因为它在技术上更令人满意。当然,对人本主义者来说这是个恼人的概念。

有哪些影响能提高智商有效智力,常识,良好的判断力?我们非常了解什么对它们有害,但几乎不了解什么对它们有利。是否可能出现智力心理疗法?

一个智力的机体概念?

这种智力测验在多大程度上与文化背景相关联?

认识和思维

见解的改变。皈依。精神分析的顿悟。突然理解。原则知觉。

智慧。与良好的趣味、道德,与仁慈等的关系是什么?

纯知识性的和生产性的研究在心理学中应该占有重要位置。关于思维,我们应该更多地注意研究新颖、独创性、产生新思维而不是为迄今在思维研究中使用的先定智力测验寻找答案。既然最佳状态中的思维是创造,为什么不研究它的最佳状态?

柏格森主义的直觉。所谓直觉的人怎样如此迅速地得出正确结论?

科学和科学家的心理学。哲学和哲学家的心理学。

最健康的人的思维——假如他们同时也聪明——不仅仅是杜威型的,即,由某个打乱均衡的问题或者麻烦所刺激,问题解决后即消失,思维同时也是自发的,娱乐性的,愉快的,并且常常自动地,毫不费力地产生出来,就象肝脏分泌胆汁一样。对这样的人来说,做思维动物是享受,他们用不着在受折磨或烦恼时才产生思维。

思维并不总是有方向,有组织,有动机,有目标的。幻想,梦想,象征主义,无意识思维,稚气的情感的思维,精神分析的自由联想,这些按照它们自己的方式都是生产性的。健康者的许多结论和决定都是借助于这些方法做出的,它们在传统上与理性对立,但实际上与理性是合作的。

客观的概念。无偏见。被动地对现实的本质做出反应,不掺杂任何个人或自我的成分。问题中心而不是自我中心的认识。

临床心理学

概括地说,我们应该学会将任何自我实现的失败看作心理病理学病例。无论对普通或正常人还是对精神病患者都一样,尽管前者的状况不象后者那样明显,紧急。

应该积极地理解心理治疗的目标和目的。(当然,对于教育、家庭、医疗、宗教以及哲学的目标也应这样看待。)应该强调好的和成功的生活经验的治疗价值,例如,婚姻、友谊,经济上的成功,等等。

临床心理学与病态心理学不同。临床心理学还可以研究成功,幸福,健康的人的个人实例。临床心理学即可以研究健康也可以研究疾病,研究强健、勇敢、仁慈的人也研究软弱、胆怯、残酷的人。

病态心理学不应该仅限于研究精神分裂症,还应该研究象玩世不恭,独裁主义,失乐症,丧失价值观念,偏见、仇恨、贪婪、自私等等这样的问题。从价值观念的角度来看,这些是典型的严重疾病。从技术的角度来看,早发性痴呆、狂郁症、强迫性行为——强迫性冲动等等是人类典型的严重疾病,因为它们限制了效率。不过,如果希特勒或者墨索里尼当时因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而倒台(breakdown),那是上帝的赐福,可不是灾祸。按照积极的注重价值的心理学的观点来看.我们应该研究使人在价值意义上变坏或者有局限性的干扰和妨碍。因此,从社会角度看,玩世不恭当然比抑郁症更重要。

我们花大量时间来研究犯罪行为。为什么不同时研究遵守法律,参与社会,社会道德感,社会感情?

除了研究好的生活经验的心理治疗作用,如婚姻,成功,生儿育女、恋爱、教育等等,我们还应该研究坏体验的心理治疗作用,特别是不幸,也包括疾病、匮乏,挫折、冲突,等等。健康者甚至似乎能将这类体验化弊为利。

研究兴趣(与研究厌烦相对)富有生命力的人对于生活的希望,对于死亡的抵抗。他们的热情。

我们关于人格动力,健康以及调节的现有知识几乎全部来自对病人的研究。研究健康人不仅将订正这些知识,直接教给我们心里健康的知识,而且我肯定,还将教给我们远远多于我们现有水平的关于神经病,精神病,心里变态,和超越性的心理病理学的知识。

对能力、智能、技术、技艺的临床研究。

对天资、天赋的临床研究。我们研究低能者所花费的精力和物力比研究智者多得多。

如通常所说,挫折理论是残废(cripple)心理学的一个好例子。许多关于儿童养育的理论都以最初弗罗伊德的方法将儿童设想为一个纯粹保守的机体,紧抓住已经完成的顺应,没有继续新的顺应,按自己的风格成长、发展的欲望。

迄今为止,心理诊断的技术被用来诊断病状,不是健康。对于创造力,自我力量,健康,自我实现,催眠,疾病抵抗力,我们没有罗夏测验,主题理解测验或者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检查表的常模。大多数人格调查表仍旧遵从伍德沃斯(woodworth)最初的模式。它们开列了许多病状,好的或者表示健康的测验评分就是对于这些病状缺乏反应。

由于心理治疗可以使人们改进(improve),我们就因为不去研究治疗后的人格而失去一个了解人们最佳状态的机会。

对于“高峰者”和“非高峰者”的研究,即对有高峰体验和没有高峰体验的人的研究。

动物心理学

在动物心理学中,饥和渴一直是研究重点。为什么不研究高级一些的需要呢?我们实际上并不知道白鼠是否有任何可与我们对于爱、美、理解、地位等的高级需要相比的东西。用目前动物心理学家所掌握的方法我们怎么能够知道呢?我们必须超越那种关于绝望的老鼠的心理学,这些老鼠被迫处于死亡线上,或者被电击和疼痛驱入一种极端恶劣的处境。在这样一种处境里,人类是很难认识和发现他们自身。(类似一些研究也在猴子和猿身上作过。)

对于理解和洞察力的研究应比机械识记,盲目联系学习法、智力的高低水平、思维的简单而复杂程度等方面的研究得到更充分的重视。对于一般动物的研究常使人忽视动物智力的高级水准。

当哈日邦德(Husband)(204)指出一只老鼠能够同人一样绕出进宫之后,迷宫就不应当再作为研究智力的工具。我们早已得知人类比动物具有更高的学习本领,任何不能显示这一区别的研究方法就如同测量一个在低矮的屋顶下弯腰弓背的人的身高,在这种情况下,测量所得到的只是屋顶的高度。以迷宫为测量智力的尺度,不能测出学习和思维能力的高低,甚至不能测出老鼠在这方面的能方究竟有多大。

显然,以高级动物作为研究对象能够得到更多的有关人类心理的成果。

应谈记住,以动物为对象的研究势必要漏掉人类独具的那些能力,例如殉难.自我牺牲精神、惭愧心理、运用符号和语言的能力、爱情、幽默感、艺术审美力、良知、内疚感、爱国主义、理想追求、诗歌与音乐创作,哲学与科学研究等。动物心理学对于研究那些人类与灵长类共有的特点是有帮助的,但对于研究那些人类独具的特点,或比动物更高一级的能力(如潜在的学习能力)是无济于事的。

社会心理学

社会心理学不应该仅仅研究模仿、暗示、成见、仇恨、敌意等。

在健康人身上这些都是次要力量。

应当研究民主制的理论,无政府主义的理论。研究民主的人际关系,民主的领袖。研究民主政体的权力,民主制之中人民的权力,民主领袖的权力。研究无私的领袖的动机。健康的人厌恶对他人有控制权。低上限的(L0w—ceiling)、低等动物的权力概念过多地控制了社会心理学。

已往的社会心理学对于竞争的研究多于对合作、利他主义、友好、以及无私的研究。

当今,对于自由和自由人的研究在社会心理学中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位置。

文化是怎样改进的?异端(the deviant)的存在有哪些好作用?我们知道,没有异端,文化绝不能前进或改善。为什么异端一直没有得到更多的研究?为什么它们通常被看成是病态的东西?为什么不是健康的?

在社会领域内,对兄弟般的关系,平等主义的研究应受到对阶级、社会等级、以及统治的研究的同样的重视。

在研究文化与人格的关系时,通常成文化看作原动力,仿佛它的造型力量不可抗拒。但是,它能够并且的确受到更强健、更健康的人们的抵抗。文化适应只在某种程度上对一部分人起作用。对于独立于环境的情况,应进行研究。

民意测验的基础是不加判断地接受关于人的可能性的一个低限度的概念,即,假定人们的自私或纯粹的习惯决定着人们的表决结果。这是事实,但只是人口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健康者的事实。健康的人至少是部分地根据逻辑、常识、正义、公平、现实等等来投票、贩买或作出判断的,甚至当出予狭隘、自私的考虑,这样做有损于自己的利益时,也是如此。

在民主政体的国家中,,寻求领导地位的人往往是为了有机会进行服务而不是控制别人。为什么这个事实遭到如此严重的忽视?尽管在美国历史和世界历史上它一直是一种意义深远的重要力量,但一直完全遭到忽视。很明显,杰佛逊(Jefferson)决不是因为权力能为自己带来私利才寻求领导地位的,而是他感到他应该奉献自己,因为他能够将需要做的事情做好,

应当研究责任感、忠诚感、社会义务感、社会道德心、责任心。研究好公民、诚实的人。我们花费大量时间研究犯罪、为什么不研究这些?

应当研究社会运动的参加者,为原则、正义、自由、平等而战的战士,研究理想主义者。

应当研究偏见、冷落、被剥夺、以及挫折的积极作用。心理学家很少研究病态心理(如偏见)的丰富的多面性。遭到排斥也有好的后果。当某种文化令人怀疑或当它不健康或腐朽时,情况尤其如此。受到这种文化的排斥,尽管可能感到痛苦,但对个人来说也是一桩好事。自我实现的人常常这样自我排斥,他们对于自己不赞同的亚立化群退避三舍。

相对来说,我们对于暴君、罪犯、心理变态者的了解远比对圣徒、骑士、行善者、英雄、无私的领袖的了解多得多。

习俗有好的一面,有积极的影响,好的习俗,健康与病态社会中互相对立的价值观。“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也是如此。

善良、慷慨、博爱、慈善。在社会心理学教科书中几乎没有被提及。

富有的自由主义者,如富兰克林·罗斯幅,托马斯·杰弗逊,与他们不惜牺牲自身的经济利益,为正义和公理而斗争。

有关反对犹太人,排斥黑人,种族歧视的书籍如汗牛充栋,而承认事实的另一面,描写对犹太人和黑人的友爱,对失败者同情的作品寥寥无几,这反映出我们侧重于敌意,而忽视了对利他主义、对不幸者的同情和关心。

应该研究运动道德、公理、正义感以及对他人的关注。

在人际关系和社会心理学的教科书中,爱情、婚姻、友谊以及医生与病人之间的医疗关系应该作为例证在有关章节进行探讨。但目前,这些问题很少被教科书涉及。

心理健康者对于推销、广告、宣传、意见、建议、模仿和威望的抵制能力以及独立自主性要比一般人高,这些心理健康的标志应该由应用社会心理学家进行广泛研究。

文化相对论过分强调人的被动性、可变性、不可塑性、忽视了人的自主性。成长趋势和内在力量的成熟,社会心理学必须摆脱这一桎梏,它应当研究具有活力的因素。

除去心理学家无能够提供人类经验性的价值观念系统,这一任务本身引发了众多的问题。

以积极的承认人类潜在能力的发展观点看,第二次大战期间,心理学的研究是一个失败,它只被许多心理学家当作一门技术来应用,而且只应用于已知的领域。实际上,二次大战后心理学研究没有取得新的成果,尽管某些研究可能获得进一步发展。许多心理学家和其他些科学家与那些只关心赢得战争,不关心赢得和平的目光短浅的人为伍.他们忽视了战争的实质所在,只把它看成技术角逐,而认识不到它实际上也是观念的斗争。心理学没有能澄清这些错误认识,没有任何原则把技术与科学加以区别,也没有任何价值理论使人们认清什么是民主的人民,认清为什么而战,认清战争的侧重点在哪里和应该在哪里。这些心理学家只研究涉及手段的问题,而不是研究有关目的的问题,他们既可以放民主的力量利用,也可以被纳粹主义利用,他们的努力甚至几乎无助于本国抵抗独裁的力量的增长,

社会制度、文化本身历来没有被看作是一种满足愿望,创造幸福,促成自我实现的力量,而被看作是一种塑造、强迫或阻碍个性的力量。“文化是一系列的问题,还是一系列的机会?”(A meiklejohn)文化塑造论很可能是长期同病态心理打交道的结果,以健康心理为对象的分析表明文化是提供各种愿望满足的水库,这一观念同样适合于经常被看作是起塑造、训练、影响个性作用的家庭。

人格

所谓适应良好的人格的概念实际上是为成长和进步盖了一个低矮的屋顶。公牛、奴隶、甚至机器人都可以具备这种良好适应的能力。

儿童的超我通常表现出担心产生恐惧、担心受惩罚、失去爱、避遗弃,对于那些有安全感,得到了爱和尊重的成年人和儿童的研究表明,在爱的相同的基础上,在使他人欢乐幸福的愿望的基础上,以及在真理。逻辑、正义、一致性、是非感、责任感的基础上,可以建立起一种良知。

具有健康心理的人的行为更多地由真理逻辑、正义、现实,公正、合理、美和是非感决定,而较少地由焦虑、恐惧、不安全感、内疚、惭愧等心理左右。

人怎样才能无私呢?如何摆脱嫉妒?如何获得坚强的意志和性格?如何获得乐观精神,友好态度,现实主义态度,如何实现自我越越?从哪里获取勇气、真诚、耐心、忠诚、信赖、责任感?

当然,对于积极心理学最明显,最适当的研究对象是心理健康(也包括审美健康、观念健康、身体健康等)但积极心理学更强调对于健全的人的研究,如那些有安全感,自信心的、富有民主思想的,精神愉悦的,内心平和的,富于激情的,慷慨善良的人,以及那些创造者、圣徒、英雄、强人、天才等。

什么力量能够产生社会所期待的优秀品格,如善良、良知、助人为乐、宽容、友好、鉴别力、正义感、好恶感等,

我们积累了许多病理学的词汇,但有关健康和超越方面的词汇却微乎其微。

被剥夺和焦虑感有一定的积极后果。对于正义和非正义原则的研究是必要的,同样对于自我约束原则的研究也是必要的。自我约束原则产生于同现实的接触,产生于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挫折的过程。

对于个性和个体化的研究(不是古典意义上的个性差异),我们必须发展一门个性科学。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文化移入、文化同化)?

什么行为是对事业的献身?什么力量导致人们忠诚地将自身奉献于一项超越自我的事业或使命?

满足、快乐,平和、沉静的人格。

自我实现者的兴趣、价值观,态度和选择不是建立在相对的,外在的基础上,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内在的、现实的基础上。因此,他们追求的是真、善、美、而不是假、恶、丑。他们生活在稳定的价值观念体系中,而不是生活在毫无价值观念的机器人式的世界中。(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时髦、一时的风尚,他人的意见、模仿、建议、威望。)

自我实现的人有较高的焦虑和忍受焦虑感的能力,也有较强烈的内疚、惭愧、矛盾的感受。

父母与儿女的关系一直被看作问题,看作常出错误的事件来研究,而实际上,这种关系是欢乐,兴奋的源泉,是享受的机会,常常被视为近似瘟疫的青年人的问题也是如此。

附录丙整体动力学、有机结构理论、症候群动力学

心理学资料及方法的性质④

心理学的原始材料

要想准确地说出这种原始资料究竟是什么,并不容易;但要说出它不是什么,却也不困难。好些人试图说它“只不过”是某物,但这些简化的尝试却总是归于失败。我们知道,原始的心理学资料不是什么肌肉痉挛、反射作用、基本感觉、神经细胞之类,甚至也并不是能观察到的一点外部行为。它是一个大得多的单位,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都认为它至少同一个适应性或应对性行为一般大,它必定无疑地要涉及到一个有机体,一个情境,一个目标或目的。从前面有关非诱导性反应和纯粹表达的论述看来,即使这样,也仍然显得过小。

总之,我们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结论:心理学的原始资料正是心理学家们极力要分解成各种成分或基本单位的那种原本所有的复合状态。如果我们非要原始资料这个概念的话,那么它无疑会是一个颇为独特的概念,因为它指的不是一种单纯形式,而是一种复合形式;不是一部分,而是一个整体。

如果对这一矛盾进行深思,我们很快就会明白.这种对原始资料的寻求本身反映的是一整套世界观,即一种将世界基于原子论假说之上的科学哲学——在这个世界里,复合物都是由单一元索所构成的。那么,这样一个科学家的首要任务就是将所谓的复合物简化为所谓的单一物。这得靠分析来完成,得进行越来越细微的分解,直至无以再分。这一任务在科学的其它领域完成得不错,至少在一般时期内是这样。但在心理学领域却并非如此。

这一结论揭示了整个分解努力在根本上所有的理论性质。但必须明日,这一努力与一般科学的根本性质无关。它只不过是一种原子论、机械论的世界观在科学上的反映或内涵,而这种世界观我们是很有理由加以怀疑的。那么,非难这种分解的努力并不是非难一般科学,只不过是非难一种对科学所可能采取的态度。然而,我们仍然面临着开始时提出的固有难题。现在,让我们来换一个说法,提出的问题便不是“什么是心理学的(不可再分的)原始资料?”而是“心理学研究的内容是什么?”和“心理学资料的性质是什幺?应该如何研究这些资料?”

整体分析的方法论

不将个体分解为一个个“简单部分”,我们又何必对它进行研究呢?可以证明,这一问题比拒绝分解努力的一些人所认为的要简单得多。

首先必须明白,我们反对的并不是一般的分析,而只是我们称之为还原(reduction)的那种特殊类型的分析。根本就没有必要否认分析、部分等概念的有效性。我们只是需要将这些概念重新界定一下,使它们能让我们更为行之有效、成效卓著地进行工作。

如果举一个例于,比如说脸红、颤抖、口吃等,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看出能用两种不同的方式米研究这一行为。一方面,我们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孤立的、分立的现象来研究,其本身独立自在并可被独自理解。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将它作为整个有机体的一种表现形式来研究,试图从它同有机体以及有机体的其它表现形式之间丰富多彩的相互关系上来进行理解。我们可以用一个比喻来进一步说明这一区别,即可以用两种方式来研究象胃这样的一个器官:①它可必从人体内取出,被置于解剖台上,②也可以让它处于自然状态来进行研究,即在有生命、有功能的有机体内进行研究。这两种不同的方法所取得的结果在很多方面是截然不同的,这一点解剖学家已经认识到了。通过第二种途径所得到的认识比试管方法的等同物所获得的结果要有效和有用得多。当然,现代解剖学并没有把对胃的解剖和孤立研究贬得一无是处。这些技术手段仍在使用,但只能是相对于一个广阔的背最来使用,这一背景包括对人体自然状况的认识以及人体并不是单个器官的组合,可供解剖的尸体组纵同活生生的人件组织也并不一样等等的认识。总之,解剖学家现在在做的事过去都已做过,但是①他们现在的态度不同;②他们现在做的事比过去要多——他们使用了以往所不曾用过的技术手段。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以两种不同的态度回到对人格的研究上来。我们既可以设想研究的是一个分立的实体.也可以设想研究的是某个整体的一部分。前一种方法可被称为还原-分析(red—nctive-analytic)法;后一种则被称为整体-分析(holistic-analytic)法。实际运用中的对人格的整体分析有一个基本特征;即必须对整个有机体进行初步研究或了解,然后才能进而研究那个整体的部分在整十有机体的组织和动力学中所起的作用。在作为本章基础的那两组研究中,(对自尊症候群和安全感症侯群的研究)这种整体-分析法得到了运用。实际上,这些结果与其说是对自尊心或安全感本身的研究,还不如说是对自尊心或安全感在整体人格中的作用的研究。用方法论的术语来说,这就意味着作者发现必须首先将每一个研究对象作为一整个行使着人体功能,进行着自身调节的个人来了解,然后才可以试图具体了解研究对象自尊心的情况。于是,在具体提到有关自尊心的问题之前,就已经对研究对象同他的家庭,他所生活在其中的亚文化群的关系,他应付主要生活难题的一般方式,他对于前途的希望,他的理想,他的挫折,他的矛盾冲突等进行了探索。这一过程就过样一直进行下去,直到作者觉得他在使用简单技术手段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了解了研究对象。只是在那时,他才觉得自已可以理解自尊在各种具体行为片断中的实际心理含意。

我们可以用实例来证明,这种理解的背景对于正确解释某一具体行为是多么必要。一般说来,自尊心弱的人比自尊心强的人更易于有对宗教的虔诚,但显而易见,另外也有好多别的因素来决定宗教虞诚的程度。为了弄清在某一特定个体身上,宗教感情是否意味着需要依赖自身外的力量源泉,我们就必须了解对这一个体的宗教培养,在个体身上起作用的各种亲宗教和反宗教的外在强制性因素,他的宗教感情是肤浅还是深厚,是表面的还是真心的。总之,我们必须了解宗教对他作为一个个体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一个人定期去教堂,但对他的评价可能是他比一个根本不去教堂的人更少虔诚之心,这也许是因为(1)他去教堂是为了避免被社会所孤立,或(2)他去是为了讨母亲的欢心,或(3)宗教对他来说标志的不是谦恭而是对他人的支配,或(4)这表明他是上层集团的一员,或(5)如同克莱伦斯·德埃的父亲,所说“这有益于愚昧的芸芸众生,所以我只得凑凑热闹”,或……,诸如此类。他从动力学的意义上来说也许毫无虔敬之心,但却仍然表现得似乎是虔诚万分。很明显,我们必须首先了解宗教对他做为一个个体来说意味着什么,然后才能验定它在人格中的作用。纯属行为性的做礼拜几乎可以有任何一种含意,因此对我们来说也就近乎于毫无意义。另外一个例子也许更为引人注目,因为这同一种行为在心理上可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含意,这就是政治,经济上的激进主义。如果只涉及它本身,也就是说其涉及行为,使它分立,和上下文脱离,那我们要想研究它和安全感的关系则只能得到最为混乱的结果,一些激进分子走在安全感的极端,另些激进分子则走在缺乏安全感的极端。然而,如果我们分析了这种激进主义的整个来胧击脉,我们就不难发现一个人成为激进分子可能是因为他的生活不甚如意,他抱怨、失望,心灰意冷,他未曾得到他人所拥有的东西。对于这类人物的详细分析常常表明,他们对自己的一般同类怀有很深的敌意,有时是有“意识的,有时是无意识的。这样形容选种人真是再贴切不过;他们往往将自己的困境领悟成一种世界性的危机。

然而还有另外一种激进进分子,他们同我们刚刚描述过的那种一样投票,一样行动,一样讲话,但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个体类别。对他来说,激进主义可以有一个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动机或含意。这些人无忧无虑.生活幸福,就其本身来说真是事事称心如意;但他们却出于一种对同类的深爱,觉得非要改善不幸之辈的命运不可,非要向不义宣战即使不义并来直接触及到自己。这类人可以在许多方法中选择任何一种来表选这种迫切的愿望:可以通过私人慈善事业,或宗教规劝,或耐心的教导,或激进的政治行动他们的政治信仰通常不受收入波动、个人灾难之类因素的影响。

总之,激进主义这一表现形式可以来源于完全不同的潜在动机,可以来源于截然相反的性格结构类型。在一个人身上,它可以主要是来自对同类的恨,在另一个人身上,则可以是来自对同类的爱。如果反对激进主义本身进行研究,就不大可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①

有待于继续论述的整体分析方面的问题,在下面某些其它问题得到讨论之后,将会得到更好的论述。

整体动力学的观点

这里所要阐进的一般观点是整体论的而不是原子论的。是功能型的而不是分类型的,是能动的而不是静态的,是动力学的而不是因果式的,是目的论的而不是简单机械论的。尽管一般都认为这些对立的因素是一系列可分的两面,但作者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它们结成种既合为一体又恰成对照的世界观的趋势极强。似乎别的作者也持这种观点,因为以动力学的方式思维着的人们发觉,也来这样整体地而不是原子论地,有目的地而不是机械地思维要便利和自然得多。这种观点我们将称为整体动力学的观点。它也可以被称为戈尔德斯坦因意义上的有机论观点。

同建一种阐释相对立的是一种有机化的,一元论的观点,这种观点集原子论,分类说,静态论,因果论和简单机械论于一身。原子论思想家们发觉,也来静态地思维而不是动力地思维,机械地思维而不是有目的地思维耍自然得多。这种一般观点我将称为武断的一般原子论观点。我毫不怀疑,不但可以证明这些片面的观点趋于一致,而且可以汪明它们在逻辑上必然走向一致。

在这里,有必要特谈一下因果概念的问题,因为一般原子论的这一观点在我看来具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性,但它却被心理学论者搞得含糊不清甚或完全忽略。这一概念在一般原子论观点中处于核心地位,是这一观点的自然,甚至是必然的结果。如果把世界看做是一些在本质上相互独立的实体的组合,那么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现象性事实有待解释,即这些实体之间无论如何也是有关系的。解决这一难题的最初尝试导致了简单的弹子球式的因果论看法,在这种因果关系中,一个单独物体对另一个单独物体产生了某种作用,但所有被牵涉到的实体却都继续保持着它们各自的基本特征。坚持这种观点并不困难,事实上,只要我们的世界观是基于旧物理学之上的,这种观点使会显得无可置疑。但物理学和化学的进展却使这种现点有必要得到修正。例如,今天那种通常更为复杂精密的描述用的都是复合因果律(multiple causation)的观点。大家普遍承认,世界内部固有的相互联系过于错综复杂,因而不能象描述弹子球在台子上的咔嗒一响那样来被描述。但最常见的解决办法只是对原先那种看法的复杂化,而并不是对它进行根本的调整。有很多,而不只是一个原因,但它们都被设想成是在同样的行动——自成一体,互不相关。弹子球现在不是被另外一只球击中,而是被另外十只球同时击中,我们则只不过需要用一种稍微复杂一点的算术来理解所发生的事情罢了。基本的过程仍然是将单独的实体相加成韦恃海默所说的。“算术和”(and—sum)。并未感到有任何必要来改变对这种复杂事件的基本看法,不管现象多么复杂,也没可发生本质上的新事情。就这样,因果观念被不断地延伸以适应新的需要,以致于它有时似乎与那一旧有概念只有历史上的关联而并无其它关系。但在实际上,它们虽然貌似不同.本质上却仍然相同,因为它们那样是同一种世界观的反映。

特别是一涉及到人格资料,因果理论便会彻底破产。很容易证明,在任何一种人格症候群中,都有因果关系之外的关系。这就是说.如果我们非得用因果律的词汇,我们就应该这样说:综合症的每一部分都是所有其它部分以及这些其它部分的所有组合体的因和果,此外,我们还得说,每一个部分都是这个部分所属的整体的因和果。如单我们只用因果律的概念,便只有可能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即使我们试图采用循环因果和可逆因果这种比较新的概念来应付这种情况,我们仍然无法完整地描述症候群内部的各种关系以及部分同整体的种种关系。

这还不止是我们必须涉及到的因果论术语的唯一缺点。描述一个完整的症侯群同所有从“外界”影响着它的力量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联系,同样也是一个难题。例如,自尊症候群已被证明是作为一个整体发生变化的。如果我们想要纠正张三的口吃,并专门致力于仅此一件事,十有八九我们会发现,①我们或者什么都没有纠正得了,或者③不光改变了张三的口吃现象,还改变了他的整个自尊心,甚至他的全部个性。外部影响通常趋于改变整个人,而不只是他的一小块或一小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其它无法用普通因果论术语来描述的特征。特别是有一个现象十分难于描述。最接近于将它表达出来的说法是:就好象一个有机休(或任何其它症候群)“将原因吞下、消化,排出了后果”。当一个有效的刺激物,比如说一种遭到创伤的经历,作用于人格。这种经验便会产生某种后果。但这些后果几乎从来也不会同最初作为原因的那种经历构成一对一或直线的关系。所发生的事情是:那种经历一旦产生效果,便会改变整个人格。这一人格既然已同过去不同,便要用不同于以往的方式来行动和表现自己。我们暂且假设这一后果是他的面部痉挛有一点恶化。这种痉挛的百分之十的恶化是由受创伤的情况造成的吗?如果我们说确实如此,那很明显,我们要想自圆其说就得这样说:作用于有机体的每一个有效的独立刺激物同时导致这一面部痉挛恶化了百分之十。因为每一个经历都披摄入了有机体.这同食物被消化并通过内滋过程变为有机体本身具有同样的意义。我一小时之前吃的那个三明治是我现在写下的字的原因呢,还是我喝下的咖啡,还是我昨天吃的东西,还是我多年前上的写作课,还是我一周前读的那本书?

自然,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任何一个重要的表现,如写作一篇自己感兴趣的论文,并不是由某一特别事物引起的,而是对整个人格的一种表现或创造;这人格反过来又是几乎所有它所经历过的事情的结果。心理学家设想刺激物或原因被人格通过再调整而摄入,同设想它撞击、推动有机体足同样自然的。这里的最后结果将是:不再是相互分离的因和果,而完全是一个新的人格(不管新的程度多么小)。还有另外一种可以证明传统的因果观点不能适应心理学的方法,那就是正明有机体并不是一个原因和刺激物对其产生某种作用的被动因素,而是能同原因建立起复杂的双边关系,并也可以对原因产生某种作用的主动因素。对读过精神分析学论著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老生常谈.所以只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读者我们有可能对刺激物视而不见,我们可能曲解刺激物,而一旦曲解,又有可能将它们重新构造,重新定型。我们既可以找出它们,又可以避免它们。我们可以将它们筛选出,从它们中进行选择。最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还可以创造刺激物。

因果论概念是基于这样的假设之上的;即世界是原子论的,其中的各个实体即使相互作用也仍然彼此分立。但是人格却并不能同它的各种表现、效果或作用于它的各种刺激物(原固)分割开来,所以至少对心理学资料来说,它应该被另一概念取而代之。这一概念——整体动力学——牵涉到对观点的根本性改组,所以不能简单地叙述,只能按部就班地进行阐释。

症候群概念的界定假设能有一种更为行之有效的分析方法,我们又怎样才能使这种对整个有机体的研究更进一步呢?很清楚,这一问题的解决必须取决于被分析资料的结构性质,而我们要问的是:人格是如何构成的?作为完整地回答这一问题的第一步,必须先分析一下症候群概念。

在试图描述自尊的各种相互关联的特征时,我借用了症候群这一医学术语。在本领域中,它被用来指一种多种症状的复合体,这些症状通常是同时发生,因此被予以统一的命名。用于这一意义、这一术语既有长处也有短处。首先,它通常带有疾病和反常,而不是健康与正常的含义。我们将不把它用在任何此类的特别意义上,相反,只把它当作一个一般的概念,这概念仅仅与某种结构有关,而并不涉及这一结构的“价值内涵”。

其次,在医学上。它常被用在一种纯粹相加的意义上,作为一连串的症状而不是有机、有结构、相互依赖的一组症状。我们则当然要将它用在后一种意义上。最后,在医学上,它是被用在因果关系中的。任何一种多种症状的症候群都被设想为有一个假定的、单一的原因。一旦发现了肺结核中的微生物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研究者们便会感到满足,以为他们的工作已经大功告成。这样一来,他们忽略了许多我们认为是至关紧要的问题。可以举几例这类问题:①结核杆菌无所不在。但肺结核却并未因此而更为常见;②症候群中的许多症状常常并不出现;③这些症状的交替出现;④在个别人身上这种疾病无法解释,不可预测的轻微或严重.等等。总之,我们所应要求的是探讨生成肺结核的所有因素,而不仅仅是最富戏剧性、最为强大的某一个别因素。

我们对一种人格症候群的初步定义如下:它是明显不同的各种特征(行为、思想、行动的冲动,感觉等)的有结构、有组织的复合体;但一旦仔细、有效地研究这些特征便会发觉它们具有共同的一致性,这种一致可被分别称为相类似的动力意义,表现,“风味”,功能,或目的。

既然这些特征具有同样的根源或功能或目的,它们便可以互相替换,并且实际上可以被认为是彼此的心理学同义词(都“指的同一件事”)。例如:一个孩子的暴怒症和另一个孩子的遗屎症可以是发源于同一情况,如遗弃;可能是达到同一目的的尝试,如得到母亲的关注或爱。这样,尽管它们在行为上大不相同,在动力学意义上却是一致的。

在一个症候群中,我们会遇到一组在行为上并不相同,或者至少具有不同名称的感情或行为,但这些感情或行为却互相交错、纠缠、依赖,可以被称为动力学意义上的同义词。这样,我们既可以把它们作为部分或特征来研究它们的多样化,也可以把它们作为整体或统一体来研究。在这里,语言是一个很棘手的难题。我们应该如何来称呼这一寓于多样性之中的统一体呢?有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采用“心理风味”这一概念,用这样一个例子来说明问题;一份菜由各种不同的成份所构成,但却有它自已的特色,如一碗汤,一碟肉丁烤菜,一盘炖肉等。在一盘炖肉中,我们用了许许多多原料,却调制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风味。它的风味弥漫在炖肉的所有原料之中,可以说是同单独的原料无关。或者,如果我们举一个人的容貌为例,我们马上就会发觉,一个人可以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鼻子,一双小眼,一对大耳,但却仍然十分英俊。(说一句时髦的俏皮话,就是“他生就一张丑脸,不过丑睑在他脖子上显俊。”)这里,我们同样既可以考虑逐个加起的独立部分,也可以考虑虽由部分构成,但却有一种“风味”的整体,这种风味不同于由单个部分所带给整体的任何东西。我们在这里可以得出的症候群定义是;它由具有一种共同的心理风味的多种多样的因素所构成。

解决定义问题的第二种方法是从心理意义着手,这是一个在目前的动力精神病理学中极受重视概念。如果说疾病的不同症状具有同一意义[夜间出汗,体重减轻,呼吸带杂音等都意味着肺结核),那么其含义便是它们都是上述统一的假定原因的不同表现形式。或者,在心理学讨论中,孤立感或受厌恶感的各种症状都意味着不安全感,因为它们都被看作是包含在这一更大、范围更广的概念之内。这就是说,如果两个症状都是同一整体的部分,它们就意味着同一件事情。这样,一个症候群就会以一种有点循环的方式被界定为多种多样因素的有机组合体,其中的所有因素都有同样一种心理意义。互换,风味,意义这些概念尽管有用(例如用于描述一种文化模式),但却有某些理论上和实际上的具体困难,迫使我们继续探寻一个令人满意的术语。如果在我们的探讨中采用动机、目标、目的,或应对目标(coping aims)等功能性概念,其中的一些困难就可以得到解决。(但仍有一些难题需要用表现或无动机等概念来解决。)

从功能心理学的观点看来,统一的有机体总是面临着某种难题,总是试图以有机体的性质,文化和外界现实所允许的各种方式来解答这些难题。于是,功能心理学家们是从有机体在一个充满难题的世界中进行解答的角度来看待所有人格组织的主要原则和中心所在的。换一种说法就是:必须从它面临的难题以及它为解决这一难题正在做什么努力这一角度来理解人格组织。这样,大部分有机行为肯定是在就某些事情而做某些事情。在讨论人格综合时,如果两个特殊的行为对某一个难题有着同样的应答宗旨,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就同一件事作同样的某些事,我们就应该将它们说成是同属于一个症候群。这样,我们就可以将自尊症候群说成是有机体对于获得、丧失、保持、捍卫自尊的问题所作的有机解答;同样,也可以将安全感症候群说成是有机体对争取、丧失、保持他人的爱的问题所作的解答。

我们在这里并没有简单的最终答案。这一点已被下述事实证明:如果用动力学的方法来分析一个单独行为,通常会发现它不只有一个,而是有几个应对目标。其次,有机体对一个重要的生活难题一般都有一个以上的解答。

我们可以再补充一点:同有关性格表现的事实毫无关系,目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当作所有症候群的主要特征。我们不可能讨论一个有机组织在有机体之外前世界中的目的。格式塔心理学家们已经充分证明,在观察到的,已知的,被考虑过的资料中,组织结构无所不在。当然.这些资料不可能被说成是都有我们所用过的那种意义上的应对目标。我们对症候群的定义和韦特海默、苛勒、考夫卡对格式塔所提供的定义有某些明显的相似之处。在我们的定义中,两个艾伦费尔斯(Ehrenfels)标准也是并行不悖的。

艾伦费尔斯给一个有机精神现象所下的第一个标准是:分别提供给一些人前单个刺激因素,如一支乐曲的单个音符,缺乏一个被赋予刺激因素的有机整体如整支乐曲的人所可以体验到的一些东西。换言之,整体不同于部分相加的和。同样,症候群也不同于其孤立的,被分解的部分相加之和。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在我们的症候群定义中,作为整体特征的主要品质(意义,风味,或宗旨),如果它的部分不是被分解地,而是整体地理解,则可以通过它的任何一个部分来观察这一品质本身。当然,这是一个理论性的陈述,可以预料它会遇到实验上的困难。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只有通过理解一个特殊行为在其中只是一个部分的整体,才能发现这一将殊行为的风味或宗旨。然而,这一规律有足够的例外能使我们相信,宗旨或风味不光是整体所固有的,也是部分所固有的。例如,我们常常可以从一个特定的单个部分来推断、演绎某个整体,比如,我们只需要听一个人笑一次,便几乎可以肯定他感到不安全;再如,我们只不过从一个妇女对衣服的选择,就可以知道她的自尊心的大体情况。当然也得承认,这样一个从部分得来的判断通常不如从一个整体得来的判断根据充分。

艾伦费尔斯的第二个标准则是一个整体内部各种元素的互换性标准。这样,一支乐曲即使用两种不同的调子演奏,它的单个音符在两种情况下各不相同,这支乐曲也仍然保留着它的本来面貌。这类似于一个症候群内各种成份构可换性。有同样宗旨的成份可以互换或者彼此都是动力意义上时同义词;在一支乐曲中起着同样作用的不同音符也是如此。

一般讲来,格式塔心理学家可以说是同意韦特海默原先的定义,即当一种可以证明的相互依赖存在于各个部分之间时,整体就有了意义。整体不同于部分之和这一说法尽管非常确切并常常可以证明,但作为一个实用的实验室概念却用途不大,而且常常被属于另一传统的心理学家们认为是过于含糊;因为即使证明了整体的存在,对它的界定和鉴定还依旧是一个难题。

如果我们还要求这一定义具体可行,具有启发性,并能够强迫属于不同传统的心理学家们(坚持原子论,机械论世界观者)接受它,那么很明显,就不能认为对一个格式塔进行确切界定的难题业已彻底解决。有很多原因造成了这一困难,但我只想讨论其中的一个,即对所用资料的选择。格式塔心理学家研究的主要是现象世界的结构组织,主要是在有机体之外的“材料”(material)的“场”(field)。(应该指出,他们通常并不承认这一点。)然而,有最高的组织形式,内部相互依赖性最强的却正是有机体本身——这一点已被戈尔德斯坦因很充分地证明。有机体看来是证明组织和结构规律的最好场所。对资料的这种选择还有另一个好处;这使动机、目的、宗旨、表现,方向等基本现象在有机体内显得清楚多了。从应对目标的角度来界定症候群立刻就创造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即可以将功能主义,格式塔心理学,意图论(Purposivism)(并非目的论),精神分析学家和阿德勒(A1fred Adler)派精神分析学家等所倡导的那种伪动力学,以及戈尔德斯坦的有机整体论等本来是各自孤立的理论统一起来。这就是说,得到正确界定的症候群概念可以作为一种统一世界观的理论基础;我们称这种世界观为整体动力学观点并用这种世界观同一般原子论观点相对照。格式塔的概念也应如此——如果它象我们所说的那样得到扩展;如果它更注重于人类机体及其内在动机。

人格症候群的特征(综合候群动力学)

互换性

在前面所讨论过的动力学的意义上,即两个在行为上不同的部分和症状,既然它们有同样的宗旨,便可以互相替换,做同样的工作,有同样的出现的可能性,可以有同样的把握或可能性来进行预测;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一个综合症的各个部分可以互换或者说是对等的。

在癔病患者身上,病症从这个意义上讲显然是可以互换的。在传统的病例中,一条麻痹的腿可以被催眠术或其它暗示疗法所“治愈”;但后来却几乎是不可避免地要被其它症状所代替——或许是一只麻痹的手臂。在弗洛伊德学说的全部著述中,也可以遇到许多对等的症状,例如,对一匹马的恐惧可能意味着,或代替着压抑下的对父亲的恐惧。就一个有安全感的人来说,在表现同一件事,即安全感这一意义上他的所有行为表现都是可以互换的。在前面所提到的安全型激进主义的例子中,帮助人类的一般愿望最终既可能导向激进主义,也可能导向慈善或对邻居的仁慈或对乞丐和流浪者的施舍。在一宗未知的病例中,如果只知道患者有安全感,我们就可以确信不疑地断言他会有某些仁慈或社会公益心(socialinterest)的表现,但却无法对确切的表现形式进行预测。这种对等的症状和表现形式可以说是具有互换性的。

循环决定

对这一现象的最好描述来自于精神病理学的研究,例如霍尼(Horney)的恶性循环概念就是循环决定的一个特殊例子(197)。霍尼的概念试图描述症候群内部动力性相互作用的源源不断的运动,每一个部分都以此来不断地以某种方式影响所有其它的部分,而这一部分反过来又被所有的其它部分所影响,整个行动就这样不停地同时进行。

完全的神经病性依赖意味着期望肯定要被挫败。完全的依赖本来就内含着对软弱无能的承认,而这种必然的挫败则使很可能因此而早就存在的怒气火上加油。然而,这种怒气的发泄对象往往正是人们所依赖,所希望通过其帮助而避免灾难的人;因此这种愤怒的感情马上就会导致内疚,焦灼不安和对报复的恐惧。但造成对完全依赖的需要,这些心理状态原本就正是其中的因素之一。对这样一位病人的检查将会表明,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些因素中的大多数都是共存于源源不断的运动和相互间的增强之中的。如果遗传学的分析可以证明一个特征较之另一特征在时间上领先,动力学的分析却永远也不会证明这一点。所有的因素都同样既是因又是果。

再如,一个人可以采取一种傲慢专横,高人一等的态度以求保持自己的安全感。他如果不是感到被遗弃、被厌恶(不安全),便不会采取这种态度。然而,这种态度却恰恰使人们更加厌恶他,但这又反过来增强了他对专横傲慢态度的需要。

在种族歧视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类的循环决定。怀有种族仇恨者会指出某些让他们讨厌的性格以开脱自己的仇恨,但这些被厌恶种族的性格却恰恰是几乎全都要被部分地归结到这种仇恨和遗弃。①

如果我们想用比较熟悉的因果词汇来描述这一概念,我们就应该说甲与乙互为原因,互为后果。或者我们也可以说它们相互依赖或相互支持或是互补变量。

结构良好的症候群抗拒变化或保持原状的趋势

不管安全感处于什么水平,要想将它提高或降低都是困难的。这一现象有点象被弗洛伊德描述为抵抗.(resistance)的那种东西,但却可以得到更广泛、更普遍的应用。这样,我们就既会在健康的人身上也会在不健康的人身上发现某种拒绝放弃既定生活方式的趋势。趋于相信人本善的人和相信人本恶的人将会对改变各自的信念表现出同样的抵抗力。在临床上,可以根据实验心理学家试图提高或降低一个安全感水平所遇到的困难来界定这种对变化的抵抗。

人格症候群有时在外界发生最惊人的变化时也会保持一个相对的常数。在流亡者中,有许多经历了最痛苦的折磨但却仍然保持着安全感的例证。对被轰炸地区士气的调查也向我们证明,大多数健康人对外界的恐怖具有惊人的抵抗力,统计数字表明,经济萧条和战争并没有造成精神变态病例的大量增加。②安全感症候群方面的变化通常同环境中的变化极不成比例,有时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人格上的变化。

一位德国流亡者,以前极为富有,后来被剥夺得一无所有来到了美国。然而,他却被诊断为一个具有安全感的人格。仔细的询问表明,他对人的本性的最根本看法并未改变。他仍然觉得,如果能给它一个机会,那么人的本性从根本上讲毕竟是健康和善良的;他所经历的不快可以用各种方式当作有外部原因的现象解释过去。通过了解在德国就熟悉他的人则证明,他在财政失败之前差不多也是同类人。

从病人对心理疗法的抵抗中也可以见出许多其它例证。有时,经过一个阶段的分析疗法,可以发觉病人对自己某些信念的错误根据和有害后果有了惊人程度的洞察。但即使这样,他也可能顽固不化地坚持自己的信念。

结构良好的症候群在变化之后复原的趋势

如果一个症候群的水平被迫改变,人们常常可以注意到这种变化只是暂时的。例如,一种遭受创伤的体验往往只有极为短暂的影响。然后就可能会自发地调整回以前的状态。或者,创伤所引起的症状会被轻而易举地消除。有时,也可以推断症候群的这一倾向是一个更大变化系统中的一个过程,这一变化系统之中也包含着其它症候群趋势。

下面是一个典型的病例。一位性无知的妇女嫁给了一位同样无知的男人。婚后的第一次经验使她受到了很大震动。她的整个安全感症候群的水平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即从一般降到低安全感。调查表明,在症候群的大多数方面发生了总体性的变化,如在她的外部行为,人生观,梦幻生活,对人的本性的看法等诸方面。就在这时,她受到了鼓励,消除了疑虑;以一种非技术性的方法讨论了这一情况,在四五个小时的谈话中,她得到了一些简单的指点。她慢慢地复了原。也许是因为这些交谈吧,变得越来越富有安全感,

但她却再也没有达到她从前的安全感水平。她的经验遗留下一些轻微但却是永久的后果,这种后果的保留也许是部分地因为丈夫的自私。比这一永久的后遗症所更令人惊奇的,是不顾一切地要象婚前那样思维和相信的强烈趋向。在一位第一个丈夫精神失常后重新结婚的妇女身上,也可以看到类似的伴随着缓慢然而却是彻底的恢复感的急剧变化。对于一位在正常情况下被认为是身心健康的朋友,我们一般会期望,他可以从任何震荡中恢复过来,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这也说明这种趋势无所不在。妻子或儿子的死亡,财政上的崩溃,以及诸如此类的其它创伤性经验可以使人们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失去平衡,但他们一般都可以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能够在一个健康的性格结构中造成永久性的变化,只有长期的恶劣外部或人际情况。

症候群作为一个整体发生变化的趋势

这一上文已讨论过的趋势也许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个症候群无论是在哪一部分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适当的调查总是表明,在症侯群的其它部分有同向的其它伴随变化。很经常的是,这种伴随变化在症候群的几乎所有部分都可以见到。这些变化常常被忽略,原因却再也简单不过:没有期待它们,因此也就没有寻找它们。

应该强调的是,这种整体性变化的趋势,同我们所论及的所有其它趋势一样,只不过如此:是一种趋势,但不是一种必然。有一些病例,其中的个别刺激物有特定的局部效应,但却察觉不到普遍效应。然而,如果我们将明显的表面化精神错乱排除在外,这种病倒就极为罕见了。

一九三五年进行了一次结果没有公开的试验,内容是利用外部手段来增强自尊心。一位妇女得到指示要在大约二十个特定的,极其平常的情况下以一种挑畔的方式行事。(例如,她得坚持要某一牌子的商品,而以前总是杂货店的老板替她拿主意。)她遵循了这些指示,三个月之后对她进行了一次广泛的人格变化调查。毫无疑问,她的自尊发生了普遍性的变化。例如,她的梦的特征发生了变化。她第一次买了能衬托出体形,显出线条的衣服。她的性行为变得富有主动性,连她的丈夫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她第一次同别人一起去游泳,而从前她却不好意思穿着游泳衣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在其它许多情况下,她也觉得非常自信。这些变化并不是由暗示所引起的,而是自发的变化,其重要性她自己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行为的变化可以导致人格的变化。

一位原先安全感极差的妇女,婚姻极为成功,几年之后见到她时,她显得在安全感方面已有了普遍的向上发展。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在她结婚前),她觉得孤独,无人爱也不可爱。她现在的丈夫终于能够使她相信他爱她——对一位缺乏安全感的妇女来讲,这并不容易——于是他们就结了婚。现在她不光觉得丈夫爱她,还觉得自己可爱。她过去不能接受友谊,而现在却接受了。她对人类的普遍仇视大部分已经荡然无存。她变得温柔和蔼,心地善良;而这些品质在我首次见到她时,与她并没有丝毫的缘分。某些特别的症状减轻了或消失了——其中包括重复出现的恶梦,对晚会和其它聚会的恐惧,长期的轻度焦灼不安,特别害怕黑暗和某些令人不快的力量,以及对残酷行为的幻觉。

内部统一的趋势

一个人即使在大部分情况下缺乏安全感,也可以由于各种原因而一直保持着一些具有安全感特征的特殊行为,信念和感情。这样,尽管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往往会做恶梦,焦灼不安的梦以及其它不愉快的梦,这种人中的一大部分却通常并没有不太愉快的梦生活。不过,相对说来非常轻微的环境变化,也会使这类人做此类不愉快的梦。在这些不一致的成份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压力在不断作用着,以迫使它们用症侯群的其它部分趋于一致。

自尊心差的人一般比较谦虚和怕羞。这样,在通常情况下,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愿穿着游泳衣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或是穿了也觉得极不自然;然而却有一位自尊心确实很差的姑娘,不但身着游泳衣出现在浴场上,而且穿着的还是一件只能勉强遮体的轻薄泳衣。后来,从一系列的交谈中得知,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完美无瑕,对此十分自豪——这种想法同她的行为一样,对一位自尊心差的妇女来说,是极不寻常的。然而她的叙述也表明,这种对游泳的看法并不是前后一致的:她老是觉得不太自然,她总是在身旁放着一件浴衣以遮盖身体.有人不太掩饰地盯着她看就会把她从浴场上赶走。各种外界的意见使她确信,她的身体是有吸引力的;她从理智上觉得应该对此采取某种行为方式,并极力要实践这种行为方式,但她的性格结构却使之十分困难。

安全感极强的人通常是无所畏惧的,但他们身上却常常有特殊的恐惧。这些恐惧的原因往往可以归结为特殊的制约经历。我发觉,这种人身上的恐惧是非常易于摆脱的。简单的重新调整,榜样的力量,告诫他们要意志坚强,付诸于理智的解释,以及诸如此类的表面他的心理治疗措施常常就已经足够了。然而,对确实缺乏安全感的人身上的恐惧来说,这些简单和行为疗法收效就不会那么显著了。我们可以这样说,同人格的其它部分不相协调的恐惧易于消除,同人格的其它部分协调一致的恐惧难于根除。

换言之,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趋于发展成一个完完全全,始终如一缺乏安全感的人;一个自尊心强的人趋于发展成一个自尊心始终强的人。

综合症的水平走向极端的趋势

同我们已经描述过的保留趋势并行不悖的,至少还有一个来自症候群内部动力学的对立力量,这一力量有助于变化而无助于经久不变。这就是一个相当缺乏安全感的人发展到极端缺乏安全感,一个有相当安全感的人发展到极富安全感的趋势。

在一个相当缺乏安全感的人身上,每一个外部的影响,每一个作用于有机体的刺激物,都或多或少地更易于以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方式,而不是以一种具有安全感的方式来被解释。例如,咧嘴一笑很可能被当作轻蔑,遗忘很可能被解释为侮辱,冷漠很可能被看作厌恶,温和的喜爱则成了冷漠。这样,在这种人的世界里,不安全的影响多而安全的影响少。我们可以这样说,对他来讲,证据的份量是偏向不安全的一边的。他就这样被一直拉向,即使是很轻微地拉向,越来越极端的不安全感。这一因素理所当然地被以下事实所加强;缺乏安全感的人趋于以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方式行事,这促使人们对他厌恶、将他遗弃;而这又使他更加缺乏安全感,使他以一种更为缺乏安全感的方式行事——就这样在一种恶性循坏中不断发展下去。这样,由于自身内在和动力学,他势必导致他所最害怕的事情。

最明显的例子是妒忌的行为。它起源于不安全感并几乎总是带来进一步的遗弃和更深的不安全感。一位男人是这样来解释他的妒忌的:“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妻子,所以总是害怕她一旦离开我或不再爱我时,我会垮掉。很自然,她同我兄弟的友谊使我心神不宁。”于是,他就采取了许多措施来阻扰这一友谊(全都是愚蠢的措施),结果逐渐失去了妻子和兄弟两人的爱。这自然又使他更加头脑冲动。满心醋意。这一恶性循环在一位心理学家的帮助下被打断了。这位心理学家首先告诫他,即使感到妒忌,也不要有妒忌的行为;然后才开始以各种方式来消除总的不安全感这一更为重要的工作。

在外界压力下症侯群发生变化的趋势

专心考虑症候群的内部动力学时,很容易忘记所有的症侯群都自然是要对外部情况作出反应的。在此提出这一很明显的事实只是为了完整起见,同时也是为了提醒大家,有机体的人格症候群

并非一个孤立的系统。

症候群的变量

最重要和最明显的是症候群水平这一变量。一个人的安全感或高,或中,或低;自尊心或强,或中,或弱。我们的意思不一定是说这一变化是一个单一的连续统一体。我们所说的变化只有从多到少,从高到低的含意。在讨论症候群的品质时,主要是着眼于自尊或支配症候群。在类人灵长类动物的不同种类中,支配的现象处处都可以见到,但它在每一种类中都有不同的表现品质。在具有高度自尊心的人类身上,我们一直可以分辨出至少两种品质的高度自尊,我们决定将一种命名为力量,将另一种命名为强权。一个有高度自尊,但同时缺乏安全感的人,感兴趣的与其说是帮助比较软弱的人还不如说是支配他们,伤害他们。两种人都具有高度的自尊,但却由于有机体的其它特征,而以不同的方式来表现这种自尊。在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身上,有许多方式来使这一不安全感付诸于表现。例如,它可以有避世独处这一品质(如果他的自尊心低),也可以有寻畔好斗,招人讨厌这一品质(如果他的自尊心高)。

文化对综合症表现的决定作用

不言而喻,文化和人格之间的关系极为深刻,极为复杂,不可泛泛而论。更多的是为了完整的缘故而不是为了别的原因,我们必须指出;总的说来,达到主要生活目的的道路往往是由各种文化的性质所决定的。可以表达和获取自尊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尽管不是全部)是由文化来决定的。爱情关系也是如此。我们通过文化所首肯的渠道来赢得别人的爱,来表达我们对他们的喜爱之情。在一个复杂的社会里,身份地位也是部分地由文化来决定的,这一事实常常可以改变人格症候群的表现形式。例如,在我们的社会里。具有高度自尊的男人可以比具有高度自尊的女人以更多、更明显的方式来表达这一症候群。同样,儿童只能得到极少的直接表达自尊的机会。还应该指出,每一个症候群往往有一个文化所首肯的症候群水平,例如,安全感,自尊心,社交行为,活跃程度等。这一事实在交叉文化的比较中,在历史的比较中,可以看得最为清楚。例如,一般的达布(Dabu)居民不光是,而且还被期待着要比一般的阿拉派什(Arapesh)居民更不友好。今天的普通妇女被期待着要比一百年前的普通妇女有更高的自尊心。

人格症侯群的组织结构

到目前为止,我们把症候群的各个部分说成了仿佛是均匀的,就象雾中的微粒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在症候群的组织里,我们发现有不同等级的重要性以及部分的聚集。这一事实已经在自尊症候群中用最简单的方式得到了证明,即通过关联作用(correlation)的方法。如果症候群内部没有分别的话,它的每一个部分同整体发生关联的程度都应当象所有其它部分一样密切。然而在实际上,自尊(作为一个整体来衡量),同各个部分发生的关联并不相同。例如,通过社会人格表(3131)所测定的整个自尊症候群同颊燥发生关联r=-0.93,同异教的性观念发生关联r=O.85,同许多能意识到的自卑感发生关联r=-0.40,同各种情况下的窘迫感发生关联r=-0.60,同许多能意识到的恐惧发生关联r=-O.29。(305,311)

对于这些资料的临床验证还表明,有一种各个部分自然地聚集起来,成为似乎有内在密切联系的群体的趋势。例如,因袭旧俗,道德感,拘谨,照章办事等似乎可以很自然地划归或属于一类,与另外一组聚集在一起的各种品质,如自信,沉着,无窘迫感,不胆怯和羞怯等,恰成对照。

这种聚集的趋势使我们从一开始就有可能在症侯群内部进行分类,但当我们切实着手这项工作时,却会遇到各种困难。首先,我们遇到了所有分类的共同难题,即分类应基于什么原则之上的问题。当然,如果我们已经知道全部资料和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事情就会很简单。然而,如果象我们一样,是在部分的无知当中向前摸索,我们就会发现,无论对材料前内在本质多么敏感,有时也不得不武断。这种内在的聚集状态使我们有了一条可以着手的线索,给我们指明了大体的方向。但我们只能依靠这种自发的聚集,一旦我们最终再也观察不到它们,我们就不得不依靠我们自己的推测而摸索前进。

另外一个明显的困难是、在分析症候群的材料时,我们很快就会发觉,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格症侯群随心所欲地分为十几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主要的群体,一切都取决于我们想要多高的概括度。我们怀疑,分类的一般尝试只不过是原子论,连续论(connectionistic)观点的另外一种反映。自然,运用原子论的工具来处理相互依赖的资料并不能对我们有多大帮助。通常的分类如果不是各个部分,独立项目的分离,那又是什么呢?如果我们的资料之间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和分离,我们又该怎样分类呢?也许我们应该抛弃原子论的分类,寻找某种整体论的分类原则,正如我们发现必须抛弃分解分析,接受整体分析一样。我们提供下面的类比,以便指明一个方向,我们很可能必须沿着这一方向来寻找这样的整体分类方法。

放大倍数

这一说法是一个来源于显微镜工作方式的物理学类比。在观察承载着组织结构的玻璃片时,人们将玻璃片拿起,对着光线用肉眼观察,以便将全景尽收眼底;这样,得以了解的是整体特征,总的结构,全部的构造和所有的相互关系。将这一全景清晰地印入脑海,然后我们再来以低放大倍数(比如十倍)观察这个整体的一部。我们现在开始研究一个细节,但却不是为了它孤立的本身,而是牢记它同整体的关系。然后我们就用一个放大倍数更高的物镜(比如五十倍)来进一步更为细致地研究这一整体内的视域。通过在仪器的实际限度之内,逐步提高放大倍数,便可以更进一步、更为细致地分析整体的各个细节。①

我们也可以把这些材料设想成不是以分离和独立部分的直线系列的形式进行分类,这一系列可以按任何顺序重新排列,而是或许象叠放着的盒子一样“被包含在内”。如果我们将整个安全感症候群称为盒子,那么十四个亚症候群便是其中包含着的十四个盒子。在这十四个小盒子中,每一个都还包含着另外的盒子——也许一个包含者四个,另一个包含着十个,再有一个包含着六个,等等。

将这些例子转换成症候群研究的术语,我们可以取安全感症候群,将它作为一个整体,即在l号放大倍数上进行检验。说得具体一点,这意味着将整个症候群的心理风味或意义或宗旨作为一个统一体来研究。然后,我们就可以从安全感症候群的十四个亚症候群中提取一个,在按我们的说法是2号放大倍数上进行研究。这样,这一亚症候群就会被当作一个个别的整体,在它同其它十三个亚症侯群的相互依赖关系中进行研究,但却总是被理解为整个安全感症候群的一个整体性部分。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即屈服于强权这一亚症候群在缺乏安全感者身上的表现。一般缺乏安全感的人需要强权,但这一需要却有许多种表现方式和许多种表现形式,例如过分的野心,过分的敢作敢为,占有欲,对金钱的贪婪,过分的竞争性,易于产生偏见和仇恨等等;或是上述形式的明显对立面,例如卑躬屈膝,拍马屁,性受虐狂倾向等等。但这些特征本身也同样明显地过于笼统,可以被进一步分析和分类。对于其中任何一个的研究都必须在3号放大倍数上进行。我们或许可以选择歧视性的需要或倾向,其中种族歧视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如果我们以正确的方法研究它,就不能就其本身,将其孤立地研究。如果我们说研究的是歧视的倾向,即需要强权的亚症候群,而需要强权又是总的缺乏安全感症候群的亚症侯群,这样就全面多了。我无须指出,越来越细致的分析会把我们带到第4级,第5级等等。例如,我们可以研究这一个别复合体的一个方面,象利用某些特别之处,如肤色,鼻子的形状,言谈等来作为手段支撑自己对安全感的需要。这种利用独特之处的趋势被组织成为一个症候群,可以作为一个症候群来研究。讲得更具体一点,在这种情况下,它可以被划到一个亚-亚-亚-亚症侯群类下。它是一叠盒子中的第五只。

总之,这样一种分类方法,即基于“包含在内”而不是“分离出来”这一根本概念之上的分类方法,向我们提供了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线索。它使我们有可能对细节和整体都有充分的了解,但不至于陷入毫无意义的拘泥于细节或含糊其词,毫无用处的概括之中。它既是综合的又是分析的,而且最后,它使我们可以颇有成效地同时研究特性和共性两者。它拒绝接受二分法这种亚里士多德式的A类和非A类的划分,但依然向我们提供了一个在理论上令人满意的分类和分析原则。

症候群密集度的概念

如果我们寻找一个带有启发性的标准来区分症侯群和亚症候群,我们就可以从理论上讲在密集度概念中找到这一标准。自尊症候群中的各个自然群体之问的区别是什么呢?可以看到,因袭旧俗,道德感,拘谨和照章办事等聚集成为一个群体,而这一群体可以同另一个由自信,冷静,泰然自若,胆大妄为等特征所构成的群体区别开来。这些群体或亚症候群当然是相互之间,以及和自尊这一整体之间都有关联。而且在每一个群体中,各种成份也相互关联。也许我们对于聚合的理解,对于各种成份自然而然地聚集起来的主观感觉,将被反映在各种相互关系之中,而我们一旦测量这些成份就会看到这种相互关系。也许自信和冷静地冷静和不落俗套更为密切地相互关联。也许一个聚合的群体从统计学角度来看,意味着群体内各个成员之间关系的高平均值。可以假定,这一相互关系的平均值高于两个不同群体内部成员之间的平均值。如果假设群体内部的相互关系平均值r=O.7,不同群体成员之间的相互关系平均值r=O.5,那么,通过混合各种群体或亚症侯群所构成的新症候群,则会有一个高于r=0.5但低于r=0.7,也许接近千r=O.6的相互关系平均值。随着我们从亚-亚症候群推进到亚症候群再推进到症候群,可以预料,相关之间关系的平均值将下降。这一变化我们可以称为症候群密集度的变化,而且如果仅仅是因为它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工具来检验临床观察的结果,我们也颇有理由强调这一概念。

动力心理学的基本假设必然产生这样的绪论:可以并且应该互相联系的不是作为行为本身的行为,而是谦虚这一品质完整无缺地见于它同有机体其它部分的关系。另外,必须认识到,甚至连动力学的变量也未必沿着一条单一的连续统一体发生变化,而是可能在某一点突然剧变为完全不同的东西。在对爱的渴望所引起的后果中,可以发现这种现象的一个例子。如果我们将年幼的孩子排列成从被完全接受到被完全遗弃这样一个系列,我们就会发觉,随着我们逐渐走向标度的低端,孩子们就会越来越热切地渴望爱;但当我们接近于标度的最低端时——从生命的开始就被完全抛弃——我们发现的不是对爱的巨大渴望,而是完全的冷淡和毫无得到爱的渴望。

最后,我们当然必须运用整体论的资料,而不是原子论的资料,就是说,要运用整体分析的产物,而不是还原分析的产物。这样,单个的变量或部分就可以被互相联系起米,但却不会造成对有机体统一性的破坏。如果我们对要联系起来的各种资料适当地谨慎从事,如果使所有的统计数字都得到临床和实验知识的检验,那么相互联系的方法就没有理由不成为整体方法论中极为有用的方法。

有机体内部相互联系性的范围

在苛勒关于物理学格式塔的论著中,他反对过分地概括相互关联性,甚至到了不能从极其概括化的一元论和彻底的原子论之间进行选择的程度。因此,他强调的不仅是一个格式塔内部的相互关联性,而且还有各种格式塔之间的相互分离这一事实。对他来说,他所研究的大部分格式塔都(相对来讲)是封闭体系。他将自己的分析仅仅进行到在格式塔内部进行分析的程度,他不大讨论各个格式塔之间的关系,不管是物理学格式塔还是心理学格式塔。

一定很明显,当我们研究有机结构的资料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当然,在有机体内几乎没有封闭系统。在有机体内,每一件事都的的确确与另外的每一件事有着联系,即使有时只是以极其微妙,极其遥远的方式发生联系。此外,已经证明,被作为一个整体的有机体同文化,其它民族在周围的存在,特定的情况,自然和地理因素等等,发生关联并从根本上相互依赖。到目前为止,我们至少可以说苛勒该做而没有做的,是将他的概括局限于各种物理学格式塔和现象世界中的心理学格式塔,因为他的责难当然并不能以接近于这样强大的程度而被应用于有机体内部。

如果我们想要围绕这一问题进行争论的话,就可以超越这一最低限度的说法。实际上,围绕着整个世界从理论上讲有着内在联系这一说法,是很可以通过辩论来把道理讲请楚的。如果我们从存在着的无以数计的关系类型中进行选择,就会发现宇宙的任何一个部分同所有其它部分都有着某种关系。只有在我们着眼于实用时,或是且用一个语域的说法,而不是所有语域作为整体的说法,我们才可以假设各个系统相对地彼此独立。例如,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普遍的联系性发生了断裂,因为世界的某些部分并没有同宇宙的其它部分发生心理学上的关联,尽管它们之间可能有着化学,物理学或生物学上的关联。而且,世界的内在联系性也会不无道理地被生物学家或物理学家或化学家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所割断。在我看来,目前最好的说法是:存在着相对封闭的系统,但这些封闭系统部分的是观察角度的产物。目前是(或者目前看来是)一个封闭系统,一年之后就可能不是,因为一年之后的科学手段有可能被改善得足以证明,的确有这种关系。如果有人回答说,我们应该加以证明的是掌握世界所有部分的实际物质过程,而不是它们之间更带理论性的关系;那幺,回答就肯定是这样的;一元论哲学家们虽然淡论过许多其它类型的联系性,但却从来没有声称有这样一种普遍的、物质的联系性。然而,由于这并非我们

阐述中的要点,所以不必详论。将有机体内部的(理论上的)普遍联系性这一现象指出来也就足够了。

各种症候群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研究领域,我们至少可以提供一个经过细心研究的例证,它到底是一个范例还是一个特例尚有待进一步研究的确定。

从数量上讲,也就是说从简单的直线联系上讲,在安全感的水平和自尊心的水平之间有一种明确但细微的关系r≈O.2或0.3。在对正常人进行个别诊断的范围里,这两种症候群明显的是两种几乎各自独立的变量。在某些群体中,两种症候群可以有典型的联系。例如,在犹太人身上(在四十年代),有一种高自尊心和低安全感并存的趋势,而在天主教信女身上,我们常常可以发现低自尊心同高安全感结合在一起。在神经病患者身上,两者的水平都一直趋于偏低。

比两种症候群的水平之间的这种联系(或缺乏联系)更为令人吃惊的,是安全感(或自尊心)水平同自尊心(或安全感)性质之间的密切联系。通过比较两个都有很高的自尊心但在安全感方面却处于标度两极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证明这一联系。某甲(高自尊心,高安全感)和某乙(高自尊心,低安全感)有以极为不同的方式来表现自尊心的倾向。某甲既有人格的力量又有对同类的爱,将会很自然地以一种关怀,友善或保护的态度来运用自己的力量。某乙尽管有着同样的力量,但却对同类怀有仇恨、轻蔑、恐惧,他将更有可能把自己的力量用于伤害,支配,或是减轻自己的不安全感。他的力量肯定是对于同伴的一种威胁。这样我们就可以说有一种高度自尊心的缺乏安全感性质,并可以将它同高度自尊心的安全感性质进行对比。以此类推。我们也可以区分出低自尊心的缺乏安全感性质和安全感特质,即前者是性受虐狂和拍马屁者,后者是温和、甜蜜,或顺从,依赖的人。安全感性质的类似不同和自尊心水平的不同有着联系。例如,缺乏安全感的人,依照他们自尊心水平的高低,不是安于缄默,不愿抛头露面,就是公开寻衅,敌视一切。有安全感的人,由于自尊心水平有从低到高的不同,不是谦卑就是傲慢,不是追随别人就是自做领袖。

人格症候群及行为

作为更具体分析的前奏泛泛而论,我们可以说症候群与公开行为的关系大致如下。每一行为都趋于成为整体人格的一种表现形式。说得更具体一点,这意味着每一行为都趋于受每一个症候群的决定(除下文还要谈及的其它决定因素之外)。随着张三哈哈一笑对一个笑话作出反应,从理论上讲我们就可以从这单一行为的各种决定因素中“逗弄出”他的安全感水平,他的自尊,他的精力,他的智力等等各种情况。这样一种观点同早己过时的特征理论恰成对照,在那种理论中,典型的例证是,一个单独的行为动作被一个单独的特征所完全决定。我们的理论性叙述可以在某些活动中找到最好的例证,这些活动被认为是“更为重要”,象艺术创作之类。在创作一幅油画或一支协奏曲的过程中,艺术家明显地将自己的身心完全投入到这项活动中,因而它使成为他整体人格的表现。但这样一个例子,或者可以说,对一个无结构情况的任何创造性反应——就象在罗谢德(Rorschad)实验中一都位于连续统一体的末端。在另一端则是同性格结构只有很小关系或者根本没有关系的孤立的、具体的动作。这种动作的例子有:对一个短暂情况的要求所做出的直接反应(躲避一辆卡车);对大多数人来说,早已丧失了心理含意的纯属习惯的文化的反应(女士进来时起立),或者最后,条件反射行为。此类行为几乎根本没有向我们提供有关性格的情况,因为在上述情况下,它作为一个决定因素是可以被忽略的。在这两极之间,还有各种层次。例如,有趋于几乎是被仅仅一个或二个症侯群所完全决定的行为。一个特别的善意行为比其它任何行为都更密切地与安全感症候群相关联。谦虚的感情是由自尊所决定的,诸如此类。

上述事实可能引起这样一个问题:既然存在着这么多类型的行为——症候群关系,那么在开始时为什么要说行为一般是由所有的症候群决定?

显而易见,由于理论上的需要,整体理论必须从这样一种陈述出发,而原子论的方法则必须从选择出的孤立,游离的行为出发,这种行为同有机体的所有联系都被割断——比如只是一种感觉或受制约的条件反射等。在这里,只是一个“集中”的问题(从哪一部分是要被组织的整体这一角度来看)。对原子理论来说,最简单的原始资料是通过还原分析所获得的一个行为片断,即一个同有机体其它部分的所有关系都被割断的行为。

也许更为中肯的是这样一种论点。即第一种症候群——行为关系更为重要。孤立的行为往往都处于人生最关切问题的边缘。它们之所以孤立,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并不重要,也就是说,同有机体的主要问题,主要解决办法,或是主要目标毫无关系。的确,我的膝节腱受击时小腿就会踢出去,或者我用手指抓橄榄吃,或者我不能吃煮洋葱因为我习惯上对它厌恶。而下述事实当然不能说是比上面的更为确切;即我有某一种生活哲学,我爱我的家人,或者我喜欢做某种实验——但后面的事实却远远重要得多。

虽然有机体的内在本质的确是行为的一种决定因素,但它却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有机体在其中行动并对有机体的内在本质起了决定作用的文化背景也是行为的一种决定因素。最后,另外一组行为的决定因素可以被统统划到“直接情况”一类。行为的目标和宗旨是由有机体的性质来决定的,通向目标的途径是由文化来决定的,而直接情况却决定着现实的可能性和没有可能性:哪一种行为是明智的,哪一种不明智;哪一个局部的目标可以达到,哪一个不能达到;什么提供的是威胁,什么提供的是有可能被用来达到目的工具。

以如此复杂的方式来设想一下,就很容易理解,行为为什么并不总是性格结构的有效指标。因为行为如果受外部情况和文化决定的成份同受性格决定的成份同样犬,如果它只是三组力量之间的一个妥协构造,它就不走可能成为它们心中任何一个的完善的指标物。这同样也是一种理论性的陈述。实际上,通过某些技术手段,我们可以“抑制掉’或消除掉文化和环境的影响.从而在实际运用中,行为有时可以是性格的有效指标。

据发现,性格和行为冲动之间可以建立起紧密得多的相互关联。的确,这种关系紧密得足以把各种行为冲动本身看做是症候群的一个部分。这些冲动所受的外界和文化的制约要比外部行为活动少得多。甚至可以说我们只不过是把行为当作行为冲动的一个指标所研究。它如果是一个有效指标,就值得研究;如果不是就不值得研究——如果我们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了解性格的话。

症候群资料的逻辑和数学表达

据我所知,现有的数学和逻辑并不适于以符号的形式来表达和处理各种症候群资料。这样一个符号体系无论如何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建立数学和逻辑学以适应自己的需要。然而就目前来讲,各种可供运用的逻辑学和数学体系都是建于我们所已批评过的一般原子论世界观之上的.并且是这种世界观的表现形式。我本人在这方面的努力过于微弱,无法在此陈述。

由亚里士多德作为其逻辑学的基本原理之一所提出的A和非A之间的明星区别,已经被现代逻辑学继承下来,尽管亚里士多德的其它假设却被它所抛弃。这样,举个例子来说吧,我们在朗杰(Langer)的《符号逻辑》一书中看到,这个被她描述为互补类别的概念,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必被证明,但却可以作为常识而被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的基本假设。“每一个类别都有一个补充物;类别及其补充物相互排斥并将它们之间的整体类别发掘一空。”(P.193)

对于症侯群资料来说,不可能将资料的任何部分这样整齐地以整体割下,在任何一项单独的资料和症候群的其它部分之间,也不可能有如此鲜明的区别;这一点到现在已经应该非常明显了。

当我们将A从整体割下,A就不再是A,非A也就不再同过去一样,将A和非A简单地相加当然也并不会还给我们开始时所有的整体。在一个症候群内部,症候群的每一个部分都同所有的其它部分相互交错。将一个部分割下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对这些交错状况毫不介意。而这种忽略心理学家是担当不起的。互相排斥对于处在孤立状态的资料来说是可能的。但如果它们处在上下文中,而在心理学中必定要有上下文,这种两分法就是极不可能的了。例如,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我们能够将自尊行为从所有其它行为上割下,因为道理极为简单;几乎没有只是自尊而不是其它任何行为的行为。

如果我们拒绝接受这种互相排斥的概念,我们所怀疑的就不仅仅是部分地基于这一概念之上的整个逻辑,而且还有我们所熟悉的大部分数学体系。现有的大部分数学和逻辑所涉及到的世界,都是一个相互排斥的各种实体的组合,就象是一堆苹果一样。将一个苹果同苹果堆中的其它苹果分开既不能改变苹果的性质。也不能改变苹果堆的本质特征。但对有机体来说,就大不相同了。割下一个器官改变了整个有机体,也改变了被割下的那一部分。

在相加,相减,相乘,相除等基本的算术运算中,也可以找到另外一个例子。这些运算明显地采用了原子论数据。将一个苹果同另一个苹果相加是可能的,因为苹果的性质允许这样相加。人格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我们有两个都有高自尊心但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们又使其中的一位增强了安全感(“加”安全感),那么,其中的一位就很可能会乐于同人合作,而另外一位则会趋于暴虐。一个人格中的高自尊和另一个人格中的高自尊并不是有同样的性质。在那个被如上了安全感的人身上,发生了两个变化,而并不仅仅是一个。他不光获得了安全感,自尊心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是因为同高安全感结合起来。这是一个牵强附会的例子,然而也是能设想出的最接近于人格相加运算的例子。

很明显,传统的数学和逻辑尽管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在实际上却似乎只是为一种原子论,机械论世界观服务的侍女。

甚至似乎可以这样说;数学在接受动力学,整体学理论方面落在了现代物理科学的后面。物理学理论的性质所发生的根本性变化,并不是由于改变数学的根本性质所造成的,而是由于扩展了它的应用范围,由于同它耍了花招。由于尽量地使它根本上的静止状态不发生变化。只有进行各种各样的“似乎”假设才能造成这些变化。在微积分学中可以找到一个极好的例子。微积分学声称是研究运动和变化的,但只是通过将变化转变为一系列静止状态来完成这项工作。一条曲线下的面积是通过将它分割成一连串的椭圆来测量的。曲线本身则被当作“似乎”是有着极小边的多边形。微积分行之有效,是一件极为有用的工具。这一事实证明:它一直是一个正当的运算过程,对此我们不能提出根本性的疑问。但不正当的是忘记它之所以行之有效,是因为有一连串的假设,一连串的回避或花招,一连串明显地并不同心理学研究一样和现象世界打交道的“似乎”假设。

下面所引用的一段话证明了我们有关数学有静止和原子论倾向的论点。据我所知,引文的主旨还没有受到其他数学家的诂难。

难道我们以前没有狂热地宣称我们生活在一个静止的世界中?难道我们没有求助于芝诺(Zeno)悖记,来详尽地论证运动是不可能的,飞矢实际上是静止的?对这种态度的明显转变,我们又该归结到何处呢?

此外,如果每一项新的数学发明都是建立在旧有的基础之上,那又怎么可能从静态代数和静态几何理论中,提取出一种新型数学以便解决涉及到动态实体的难题?

对于第一组问题来说,并不存在着观点的改变。我们仍然坚定地抱着这样一个信念:在这个世界里,运动及变化都是静止状态的特殊情形。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状态,如果变化意味着一个从质上与静止不同的状态;被我们辨认为变化的,只不过是我们所曾指出过的,在比较短的时间间隔中所观察到的一系列许许多多不同的静止图象。

由于我们在实际上看不到飞矢穿越它在飞行中的每一个点,于是就本能地相信一个运动物体的动作有连续性;这样就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本能想把运动的概念抽象为某种在本质上同静态不同的事物。但这种抽象是出于各种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局限所造成的,逻辑分析决不会证实它的正确。运动是一种位置和时间的相互关联。变化只不过是函数的别称,是那同一种相互关联的另一个方面。

至于其余的问题,微积分学作为几何和代数的产物,属于一个静态的家族,它并未获得它的父母所未曾有的任何特征。在数学中,突变是不可能的。这样,微积分学便不可避免地带有同乘法表和欧几里得几何学一样的静态特性。微积分学只不过是对这个静止世界的另一种解释,虽然得承认这是一种巧妙的解释。①

让我们再重复一遍:有两种观察各种成份的方法。例如,脸红可以是独立的脸红(一个分解成份),也可以是有上下文的脸红(一个整体成份)。前者涉及到某种“似乎”假设,“似乎它在世界上是完全独立的,同世界的其它部分没有关系”。这是一种形式上的抽象,在科学的某些领域可以有很大的作用。无论如何,只要记得它只是一种形式上的抽象。这种抽象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害处。只有当数学家或逻辑学家或科学家在谈论独立的微笑时忘记了他是在做一件人为的事情时,才会出毛病;因为他当然得承认,在现实世界中没有什么脸红之类的事情不是人做出来的,没有什么脸红不是有原因的。抽象或是运用分解成份的人为习惯一直颇有成效并已经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要是有人否认这些习惯在经验上或现象上的有效性,抽象和分解者往往会感到惊奇。他们渐渐地使自己确信,世界实际上就是这样建造起来的。同时,他们发觉,可以很容易地忘记它尽管是有用的,但却仍然是人为的,约定俗成的,假设的——总之它是一个被强加于一个处于流动状态,有着内部联系的世界之上的人造系统。这些有关这个世界的特殊假设只有为了论证方便起见,才有权公然蔑视常识。如果它们不再有什么方便可言,或者如果它们变成了累赘,则必须被抛弃。在世界上看到我们放进去的,而不是原先就在那儿的东西,是很危险的。让我们说得直截了当一点。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原于论数学或逻辑学是有关这个世界的一种理论,用这种理论对世界进行的任何描述,心理学家都可以因为不符合自己的目的而加以拒绝。很清楚,方法论思想家们有必要着手创立一些同现代科学世界的性质更为协调一致的逻辑和数学体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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