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能理论的重新考察
重新考察本能理论的理由
前面几章慨述的关于基本需要的理论提示甚至要求我们重新审议本能理论,这不仅是因为有必要在更基本和不太基本、更健康和不太健康、更自然和不太自然的需要之间做出区分,而且,还因为我们不应无限期地推迟对某些有关问题的重新考察。这样那样的一些基本需要的理论问题已经不可避免地提出来的(353,160),例如,隐含的对文化相对论的排除的问题;隐含的关于体质给定价值的问题,以及联合学习①作用范围的必然缩小等等问题。
总之,有相当数量的其他理论的,临床的和实验的研究。它们都一致指出,值得重新估价本能理论,或者以某种形式恢复它。这些都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当前心理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对于人的可塑性、灵活性、适应性、以及他们学习能力的过分强调。人似乎有远比现代心理学所估计的更强的自主和自我调节的能力。
1.坎农(cannon)的体内平衡概念(78),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138)。
2.爱好,或自由选择,或自助餐厅的实验(492,491)。
3.利维(Levy)的本能满足实验(264—269),以及他评论母亲过份溺爱孩子的著作(263)。
4.各种心理分析研究的发现,指出对孩子大小便训练的过分要求和急于给孩子断奶的有害影响。
5.大量的观察资料使主张循序渐进的教育家,幼儿园工作人员、以及应用儿童心理学家在接触儿童过程中倾向于实行一种更宽容的制度。
6.罗杰斯非指示疗法所依据的概念体系。
7.由活力论者(112)、突生进化论者(46),现代实验胚胎学者(435),以及象戈尔德斯坦(160)这样的整体论者提供的大量神经病学和生物学的资料,涉及到机体在遭受损坏后自发的再调整。
这些和其他即将提到的一些研究,都强有力地主张我们的机体远比一般所认可的更值得信赖,有更强的自我保护、自我指导、自我控制的能力。此外,我们还可补充一点,各种新近的发展已表明有必要从理论上假定机体内有某种积极生成或自我实现的倾向。这种倾向不同于机体内自我保存、自我平衡或体内平衡等倾向,也不同于适应外界刺激的倾向。这种生长或自我实现的倾向,曾经由亚里士多德、伯格森和其他许多哲学家以一个又一个的模糊形
式所假定过。在精神病学家、心理分析家,以及心理学家中,戈尔德斯坦,兰克,荣格,霍尼,弗罗姆,梅.罗杰新,也都感到有必要提出这种假设。
然而,也许赞同重新考察本能理论的最重要的影响还是来自心理治疗家的经验,特别是心理分析学家的经验。在这一领域,尽管看起来各种事实有些模糊不清、但事实的必然联系是准确无误的。治疗者不得不把更基本的愿望同不太基本的愿望(或需要,或冲动)区别开来。问题很简单:某些需要遭受挫折会产生病态;而另一些却不会。某些需要的满足会产生健康;另一些却不会。这些更为基本的需要不可思议地“顽固”,难以对付。它们反对所有的
奉承、取代、贿赂和削弱,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它们只要求适当的内部满足,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求满足这种需要。这些需要表现得恰如顽固的、不可削弱的、不能再分析的终极的事实,只能作为既定的事实或不可怀疑的基点。几乎精神病学,心理分析,临床心理学、社会工作或儿童治疗等每一学派,无论它们相互间有怎样的分歧,都假定了某种有关本能或似本能需要的学说,这一印象是难以磨灭的。
这些经验明确地提醒我们应考虑到种族的特性,考虑到素质,以及遗传,而不是肤浅的易于控制的习惯。只要必得在这两难抉择中作出任何一种选择,治疗者总是宁肯选择本能来作为基石,而不是选择条件反射或习惯。这当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我们将看到,有另外一些居间的,更恰当的可供选择的对象,从中我们可以作出更令人满意的选择。这就是说并非二者必居其一。
然而,根据一般的动力论要求来看,本能理论,特别是麦克杜格尔和弗洛伊德提出的本能理论,具有某些当时并未被充分理解的优点。它们未被充分理解,这大概也是由于它们的错误太明显。本能论承认以下事实:人是自我促动的,人自己的本性和他所处的环境都有助于决定他的行为;人自已的本性给他提供先决的目的、目标、或价值体系;在良好的条件下,为了避免疾病,他所意欲的常常就是他所需要的(对他是有益的东西);全人类形成一个独一无二的生物族类;除非一个人理解其行为的动机和目标,否则行为就是盲目的;总的说来,机体依赖自身的资源,它经常显现出一种生物性的功能或智能,那是需要做出解释的。
本能理论的失误
我们的看法是:本能理论家的许多错误,尽管根深蒂固,需要反驳,但绝不是本质的或必然的,而且.不少错误是本能论者和他们的批评者共同具有的。
1.语义上和逻辑上的错误最为明显。由于本能论者特意创造一些本能去解释他们不能理解或不能确定其本源的行为,他们的确应受到指责。但自然,我们接受了适当的警告,也无须认为这些本能都是实有的,不必将名称与事实相混淆,也不必进行无效的三段推论。今天,我们对语义学已有极多的了解。
2.我们现在已有更多的人种学、社会学和遗传学的知识,因而能够避免粗陋的种族中心论,阶级中心论、以及庸俗化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些都曾导致早期本能论者的失败。
我们也必须清楚认识到,本能论者当时从种族学的天真的行为中转向得过于极端,过于彻底,以致这一行动本身就造成一个错误,即:文化相对论。这一学说在过去20年中曾很有影响,得到广泛的认可,但现在却受到广泛的批评(148)。的确,象本能论者以前做过的那样,寻求跨文化的种族的特性,如今是值得重新予以重视的。显然,我们必须(也能够)既避免种族中心主义,又避免极端的文化相对论。例如.工具性行为(手段)与地方文化决定因素的关系比基本需要(目的)更密切,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3.20年代及30年代的大多数反本能论者,例如伯纳德,华生、郭任远等,批评本能论的根据是,本能不能根据特定的刺激~反应概念来描述。简言之,就是指责本能不符合简单的行为主义理论。这是真的,本能的确如此。然而,动力心理学家现在并不着重. 这样一种企图只能引起混淆。把反射与标准的低等动物本能混淆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前者是纯粹运动神经的动作,后者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特点,例如,先定的冲动,表达性行为,应对性行为(coping behavior),对目的物的追求,以及情感色彩。
4.甚至仅仅从逻辑上来看,我们也没有理由一定得在完全的本能(各部分都充分发展的本能)与非本能之间进行取舍。为什么不能有残存的本能,不能有似本能的某种尚属行为的东西,不能有程度的不同,不能有不完全的本能呢?
有不少低劣作者不加区别地使用本能这个词代表需要、目的,能力、行为、知觉、表现、阶值,以及感情的伴随物,有时取其中单独一项的含意,有时代表几项的结合,其结果就形成了不精确用法的大杂烩,正如马莫尔(J·Marmor)(289)和伯纳德(Bemafd)(47)指出的那样,几乎每一种已知的人类反应,都被这个或那个作者描述为本能。
我们主要的假说是:人的欲望或基本需要至少在某种可以察觉的程度上是先天给定的。那些与此有关的行为或能力、认识或感情则不一定是先无的,而可能是(按我们的观点)经过学习或引导而获得的,或者是表现性的。(当然,人的许多能力或智能强有力地为遗传所决定或由遗传提供可能,例如,色觉,发音能力等等,但它们与我们这里讨论的问题无关。)这就是说,基本需要的遗传成分可以看成是简单的意动性缺乏,与任何固有的达到目的盼行为无关,就象弗洛伊德的本我(id)冲动的盲目,无定向的需求一样。(我们将在下面看到,满足这些基本需要的因素,似乎也可以由某种方式确定为内在固有的。)追求目的的行为(竞争行为)是必须依靠学习才能达到的。
本能论者和他们的反对派的严重错误都在于用非此即彼的两分法而不是按程度的差别来考虑问题。一整套复杂的反应,怎么能够说要么完全是由遗传决定的,要么完全不是由遗传决定的呢?任何一个结构,无论怎样简单,不可能是只具有基因的决定因素,更不用说任何完整的反应了。即使是孟德尔的甜豌豆也需要空气、水,以及食物。谈到这一点,可以说基因本身也需要一个环境,即邻近的基因。
在另一极端,同样明显的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脱离遗传的影响,因为人也是一个生物族类。这一由遗传决定的事实,是任何人类行为、能力、认识能力等等的前提,即,正因为他是人类的一员,他才能做人类所能做的各种事情。而这一人类成员的身份是一个基因问题。
这一站不住脚的两分法所形成的一个混乱的后果是出现了一种倾向,只要有任何习得的迹象显露时,就断言这是非本能的,或者相反,但如有一丁点遗传影响的证据,就判定这是本能的。既然对于大多数甚至全部冲动、能力或情感来随,证实这两种看法都是容易的,这样的争论必然永远不可能解决。
本能论者和反本能者论都走极端。当然,我们不必如此,这完全是一个可以避免的错误。
5.本能理论家所使用的范例是动物的本能。这导致各种错误。例如,不去寻找人类独有的本能。然而,从低等动物研究中得出的最有害的经验酿成了这样一个原理:本能是强大的、牢固的,不可更改、不可控制、不可压抑的。但是,这对鲑,蛙,北极的旅鼠来说也许是真实的,对人类却并非如此。
我们认为,基本需要有着可以察觉的遗传基础,但假如我们仅用肉眼去寻找本能,只是当一种本质显然而且确实独立于环境,并且比全部环境力量更强有力时,才认为它是本能,那么,我们就很可能犯大错误。为什么就不会有虽然似本能但仍然较容易受压抑或控制的需要昵?为什么就不会有容易为习惯、暗示、文化压力、内疚等等掩饰、更改、甚至抑制的需要呢?(例如,爱的需要似乎就是如此。)也就是说,为什么就不会有弱本能呢?
也许,推动文化论者攻击本能论的力量主要来自这样的误解,即把本能等同于不可抗拒的力量。任何一个人种学家的经验都同这种看法相抵触,所以攻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我们对文化和生物两种因素都有恰当的尊重(笔者就是这样的),并且,假如我们进一步考虑文化是比似本能的需要更强的力量(笔者就是这样想的),那么,笔者的下述主张就不是谬论而是理所当然的了:如果我们要使柔弱、微薄的似本能的需要不被更强、更有力的文化所吞没的话,就应该保护它们,而不是相反。它们很可能被吞没,尽管这些似本能的需要在另一种意义上说是强大的,亦即它们顽强地坚持要求获得满足,一旦受挫,就会产生严重的病态后果。
有一个与通常见解对立的反论有助于:确立这一论点,我认为,揭露、顿悟和深度治疗——这种治疗实际上包括除催眠治疗和行为治疗之外的所有治疗——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要揭露、恢复和加强我们那些被削弱了的和失去了的似本能倾向和本能残余,我们那些动物性的自身,我们的主观生物学。这一终极目的在所谓的个人成长实习班里表露得最明显。所有这些——疗法和实习班——都需要人们付出高昂的、痛苦的、长时间的努力,这种努力需要人一生的斗争、耐心和坚韧不拨的精神,即使这样,最终还有可能归于失败。但是,到底有多少猫、狗或鸟需要帮助才能知道怎样去做一只猫、一条狗或一只鸟呢?它们由于冲动而发出的声音十分响亮、清晰和不容怀疑,而我们的声音却是微弱的、混淆不清和容易被忽略的,这样我们就需要帮助才能听到它们。
这就说明动物的自然性为何在自我实现者那里可以看得最清楚,而在神经病人或“一般病人”那里则表现得最不清楚。我甚至可以说,疾病经常意味着一个人的动物本性的丧失。这样,就出现了下面这一似乎矛盾的情况:在那些精抻层次最高的、最有智慧的圣人身上,在那些最有理性的人身上,我们可以见到最清楚的神性和动物性。
6.只注意动物的本能还导致另一个更严重的错误。由于某些也许只有清醒的历史学家才能解释的不可思议的原因。西方文
明已普遍相信,我们身上的动物性,是一种恶的动物性,我们大多数的原始冲动是邪恶的,贪婪的,自私的,敌意的。@
神学家把它叫做原罪,或魔鬼。弗洛伊德主义者把它叫做本我。哲学家,经济学家,以及教育家,也用各种各样的名称来称呼它。达尔文是如此赞同这种观点,以致他只看到了动物界的竞争,完全忽视了同样普遍存在的合作,没有注意到克鲁泡特金曾轻而易举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这种世界观的表述方式之一,就是把我们的动物性看成与狼,老虎、猪、秃鹫、或蛇的本性一样,而不是用稍好些或至少温顺些的动物,如鹿、象、狗、或猩猩来比较。这种表达方式,是“将我们的内在本性解释为恶的动物性”,但应指出,如果必须从动物类推到人的话,我们最好选择那些与我们最接近的动物,例如类人猿。总的说来,既然这些动物是令人愉快的、可爱的,同我们分享许多善良的特性,那么比较心理学也不会支持恶动物性选种说法(306)。
7.谈到遗传特性不会变化、不可更改的假定,我们还必须牢记另一种可能;纵然一种特性最初就被基因遗传所决定,它仍然可能改变。甚至如果我们在发现过程中运气不错,这种特性也许很容易改变和控制。如果我们假定癌有一个牢固的遗传成分,也没有必要阻止任何人寻求一种方法来控制它。假如仅根据演绎的理由,我们也得承认有可能证实智商既具有显著的遗传因素,同时又可以由教育或心理治疗加以改进。
8.与本能论者相比,我们必须容许本能有更多变异的余地。认识和理解的需要似乎只对聪明的个体而言才有明显的力量。对于低能者来说,它们似乎并不存在,至少发展不完全。利维已经证明,母性冲动在妇女中的差异是极大的,以致从某些妇女那里很难看到这种冲动(263)。音乐、数学、艺术等方面的特殊天才,很可能具有基因的决定因素,而大多数人却没有这种基因的决定因素(411)。
似本能的冲动可以全部消失,而动物本能却显然不会消失。例如,在变态人格身上,爱和被爱的需要已经丧失了,而且如我们目前所知,这是一种永久性的丧失,也就是说,这种变态人格是已知的任何精神治疗术医治不好的。我们还有更早的关于奥地利村庄失业(以及苏格兰失业研究)的例子(119)。这些例子表明,长久的失业会严重地损伤心理,以致摧残一些需要。对有些人来讲,这些需要甚至在环境已经变好时仍不能恢复。从纳粹集中营里,也获得了类似的材料。巴特森(Bateson)和米德(34)关于巴厘人的观察或许也是中肯的。成年的巴厘人不是我们西方意义上那种喜爱的人,他们也不必如此。在巴厘岛拍摄的电影表明,婴儿和儿童对缺乏爱的抱怨和强烈的不满,我们由此只能推断出,这种爱的冲动的丧失,是一种后天的丧失。
9.我们已经看到,本能与对新事物灵活适应和认知适应的能力,在种系的阶梯上往往是相互排斥的。我们对其中一个发现得越多,对另一个可以期待的就越少。这样一来,一个致命的.甚至是悲剧性的错误(考虑到历史后果)很早以前就酿成了,这种错误把人类的本能性冲动与理解力截然分开。很少有人想到,对于人类来说,本能性冲动和理解力可能都是似本能的。更重要的是,它们的结果或者隐含的目标可能是同一的、合作的,而不是对抗性的。
我们的论点是:认识或理解的冲动也许与归属感和友爱的需要一样,是意动的。
在一般的本能-理性的两分法或对比中,相互对抗是被下错了定义的本能和理性。如按照现代知识来正确地划分,它们就不会被看成是相互对立或对抗。作为今天来定义的健康的理性与健康的似本能的冲动,在健康人那里并不互相排斥,而是指向同一个方向,(虽然对不健康的人而言,它们可能是互相对立的)。当前已获得的所有科学资料指出,保护、宽待、爱、尊重儿童,在精神病学上是合乎需要的。这也正是儿童(本能地)所希望的。正是在这种非常明确的、在科学上可检验的意义上,我们断言似本能的需要和理性是合作的而非敌对的。它们表面的对抗是只注意病人而产生的膺象。假如这一论点成立,我们因此就将解决一个古老的难题:本能与理性,谁应该是主人?其实这就象另一个问题一样陈腐:在一个良好的婚姻关系中,应该为主人的是丈夫还是妻子?
lO.在本能理论得到理解的全盛时期,产生了许多具有最保守、甚至反民主性质的社会、经济和政治上的推论。正如巴斯托尔(Pastore)(372)在他对麦克杜格尔和桑戴克(笔者愿意加上荣格,或许还有弗洛伊德)的分析中特别作出的总结性的推论那样。这些推论的产生是由于错误地将遗传与命运等同起来。都看成是无情的、不可抗拒的、不可改塑的。
我们将会看到,这个结论是错误的。柔弱的似本能需要一个慈善的文化孕育它们,使它们出现,得到表现和满足。它们很容易被恶劣的文化环境所摧残。比如在我们的社会,必须有相当大的改进,柔弱的遗传性的需要才能指望得到满足。
无论如何,巴斯托尔(372)把遗传与命运等同起来的相关关系已表明不是固有的。最近已揭示出有必要使用两个而不是一个连续统一体来说明问题。甚至在科学的问题上,开放~保守连续统一体也已让位给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和民主-专制两个连续统一体。现在也许还有环境论-专制-社会主义,或者环境论-民主-社会主义,或者环境论-民主-资本主义。
总之,认为本能和社会之间、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存在着固有的对抗,是一个可怕的未经证明的论证前提。它的主要借口是,对于病态的社会和个人来说,实际上就倾向于这些对抗。但正如本尼迪克特(Benedict)(40,29l,312)所证明的,事情并非只能如此。在良好的社会中,至少在她所描述的那种社会中,这不可能是真实的。健康社会状况下的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是合作的而不是对抗的。只有在恶劣的个人条件和社会条件下,对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错误看祛,不正确的两分法才依然存在。
11.正如大多数动力理论一样,本能理论的缺陷还在于,它没有认识到冲动是在一个强度有差异的层级序列里能动地互相连系的。如果孤立地对待每一个冲动,形形色色的问题一定得不到解决,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就会产生。例如,动机生命在本质上的一元性或整体性被抹煞,形成了罗列动机的无法解决的问题。此外,价值或者选择原则也被忽略了,而它们恰是使我们决定一个需要比另一个需要更高级、更重要、或者更基本的重要尺度。(与整体化相对的)动机生命原素化的最为重要的一个后果就是给本能敞开了通向涅槃、死亡,静寂、体内平衡、自满、稳定的大门,原因在于,孤立地看待需要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迫切要求满足,这就是说,要求它自身的湮灭。
这就忽视了一个明显的事实:任何一个需要的满足,随着它的逐渐平息,其他曾被挤到一旁的较弱的需要就登上突出的地位,力陈各自的要求。需求永不停息。一个需要的满足产生另一个需要。
12.在将本能解释为恶的动物本能的同时,人们认为,在精神错乱者、神经病患者、罪犯、低能者、或孤注一掷者身上,这些恶的动物本能会表现得最为明显。这种情况很自然地产生于这样的学说:良心、理性、以及道德观不过是一种后天的虚饰,与被掩盖的内容在性质上截然不同。前者于后者,恰如手臂之于罪犯。这个误解使文明及其所有机构,包括学校、教堂、法庭、立法机关等等都被说成是抑制恶的兽性的力量。
这个错误十分严重,它酿成种种悲剧。也许,从历史的重要性来看,可以将它与这样一些错误相比;崇信王权神圣,迷信某一宗教的唯一合法性,否认进化论,或者相信地球是平面的。任何一种使人们不信任自己、不信任他人的想法,任何不现实地对人类各种可能性抱悲观态度的想法,都必须对每一场战争,每一次种族对抗,每一次宗教冲突负部分责任。
很奇怪,直至今日,本能论者以及反本能论者仍然坚持这种错误的人性论。那些希望人类有更光明的前景的乐观主义者,人道主义者,一神论者,自由主义者、激进主义者和环境论者,大体上都带着恐惧的心理反对本能理论,因为本能理论己被歪曲了,它似乎把人类宣判为非理性的,诅咒人类永远摆脱不了战争,摆脱不了充满分裂和对抗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本能论者对人性问题也作出了类似错误的解释,而且拒绝与不可回避的命运抗争,他们不过耸耸肩膀就一般地放弃了乐观主义。当然,有些人是非常渴望抛弃乐观主义的。
这使我们联想到那些陷入酒精中毒的人,他们当中有些对此非常热衷,有砦则很不情愿,然而最终的效果往往相同。难怪人们发现在许多问题上弗洛伊德与希特勒同属一个阵营。难怪一种恶的动物本能论能迫使象桑戴克和麦克杜格尔这样的非凡人物转向汉密尔顿主义和反民主的结论。
认清似本能的需要并不是恶的,而是中性的,或者是好的,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仅举一例:对孩子的培养将会来一场革命,在培养他们时甚至用不着说一句含有教训意味的恶语。当我们转而承认合理的动物需要时,会促使我们去满足这些需要,使我们更加宽容。
在我们的文化里,一个丧先了部分天真,但尚未被彻底同化的儿童,即,那些健康的动物性需要尚未被完全剥夺的儿童,总是以他所能发明的每一种方式,不断地要求赞许,要求安全、自主、爱等等。对此,复杂的成年人的一般反应却是:“喔,他不过是在卖弄、炫耀”。或者说;“他只是想引人注意”。于是,就把孩于从成年人跟前轰走,也就是说,这个诊断通常被理解为一道禁令,不要满足孩子的追求,不要评论、不要赞许,不要喝彩。
然而,如果我们逐渐将这些对承诺、爱、以及赞许的恳求视为合理的要求,就象孩子对待饥、渴、寒冷或疼痛的抱怨一样,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满足者而不是挫伤者。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绐孩子和父母都增添了乐趣,在一起时更愉快,因而也就必然增进相互的爱。
这不应理解为无限度的,毫无区别的宽容。某种最小限度的文化造型,即通过培养使孩子获得外界文化所要求的习惯,将是必要的,——虽然在基本满足的气氛中,这种外界人为制造的收获不应引起什么特别的麻烦。另外,吸毒的需要,习惯的需要,熟悉的需要,固恋,或其它任何非似本能的需要,是不能放任自流的。最后,我们再次绕过有关挫折、灾难、不幸等等有益的效果问题。
似本能的基本需要
前述所有考虑促使我们提出这样的假设:从某种意义说,基本需要在某种可以察觉的程度上是由体质或遗传决定的。目前,不可能直接证明这个假设,因为所需要的遗传或神经学的技术尚未出现。其他分析形式,例如行为、家庭、社会、人种则大都被用来反驳而不是证实这个遗传假设,只有很明确的情况才是例外,而我们的假设绝不是很明确的。
以下我们尽可能搜集并提出一些可以利用的资料和理论上的研究来支持似本能的假设。
1.提出新假设的主要理由是由于旧的解释的失败。本能论被环境论和行为论联合起来罢黜了。这两种理论几乎完全依仗联合学习来作为基本的、几乎是全能的解释工具。
总的看来,可以很有理由说,这种研究心理学的方法不能解决动力问题,例如动机问题,动机的满足与挫折,以及由此引起的后果,如健康状况、心理病态,心理治疗等。
因而,没有必要进行一场详细的辩论来证实这个结论。只要注意以下这点就够了:临床心理学家、精神病医生、心理分析家、社会工作者、以及所有其他临床工作者,几乎从不采用行为主义理论。他们固执地以一种特别的方法在并不充分的理论基础上营造一个庞大的实用结构。他们往往注重实践而不是注意理论。值得注意的是:就临床工作者所使用的理论而言,它总是一种粗糙的、非系统的动力论,其中本能总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就是弗洛
伊德的理论。
一般说来,非临床心理学家在确定似本能的心理冲动方面意见一致。他们认为只有诸如饿、渴等心理冲动才算是似本能的。据此,再借助于条件作用,从而假定所有高级需要都是后天获得或学得的。
这就是说,我们学会爱父母是因为他们供给我们吃的,以及在其它方面满足我们。根据这个理论,爱是满足或交易的副产品,或者正如那些广告者所说的,是顾客的满足。
据笔者所知,没有一个实验曾成动地证明这种理论对于爱、安全、归属、尊重,理解等需要的解释是事实。它不过是没有进一步论证的假设。实际上,人们从未对这些理论作过严格的考察,这或许就是它得以生存的唯一原因,
条件作用的论据当然不支持这个假设,相反。这类需要表现得更象条件作用最初赖以为基础的无条件的反应,而不象次级条件反应。
其实,具有一般观察力的人也可以看出这个理论漏洞百出。母亲为何如此热切地满足一切要求?她自己又有些什么报酬呢?怀孕的损害和分娩的痛苦有何益处?如果这种关系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易,那么母亲又为何要做赔本的买卖?再者,为什么临床工作者一致坚持说,婴儿不仅需要食物,温暖,良好的护理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满足,而且也需要爱,好象爱是这类满足以外的某种东西?难道爱不过是多余的东西吗?难道仅能满足孩子的要求,但对孩于没有爱的母亲会比穷困但却慈祥的母亲能更多地获得孩子的爱吗?
还有其他一些需要澄清的问题。到底什么是满足——甚至包括生理上的满足?我们不得不假定它是一种生理快感,因为该理论试图证明一切其它快感都派生于生理快感。但是得到温柔的拥抱、不被粗暴地对待、不被突然摔在地上,不受惊吓等等,这些安全的满足难道是生理满足吗?为什么当对幼儿喁喁细语、温柔微笑,或把他抱在怀里,或对儿童表示关注,亲吻,以及拥抱他们时,他们会显得很快活呢?给予孩子、满足孩子、喂养孩子、为孩子牺牲,从何种意义上讲是有益于给予者的呢?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满足的方式与满足本身一样有效,这对满足的概念有什么意义呢?喂养的定时与可靠满足了饥饿的需要吗?或者是一些其他因素?允诺所满足的又是哪一种需要呢?尊重孩子的需要又是哪一种需要呢?当孩子需要时,对他断奶或进行大小便训练又满足的是哪一种需要呢?为什么收容所里的孩子无论受到多好的照顾,即生理上得到很好的满足,他们仍常常出现病态的发展呢?(158)假如爱的饥饿最终是对食物的要求,为什么它不能为食物所平息呢?
墨菲的疏道作用的概念(350)在这一点上是非常有用的。他指出任意的联系可以在无条件刺激和任何其他刺激之间发生,因为后一种任意的刺激只是一种信号,而不是满足物本身。当一个人要满足生理需要时(如饥饿),信号不能给予满足,而且有满足本身才达到目的。只有食物才能减轻饥饿。在一个相当稳定的世界中,信号学将象餐铃一样会产生作用。但更为重要的学习是疏通作用,面不仅仅是联系作用;也就是说,应学习哪些东西是适当的满足物,哪些不是;在这些满足物中,又由于某种原因哪些是最令人满意的或最值得选择的。
笔者所观察到的与我们的论点有关的是: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理解的需要,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需要的健康的满足,是由于疏通作用,亦即内在的适当的满足,而不是任意的联系。凡是任意联系出现的地方,我们就认为是神经病态,是病态的需要,例如物恋。
在这里,由哈洛和他的同事在威斯康星灵长目动物实验室所作的各种实验是非常重要的(175一178)。在一个著名的实验中,让一群猴婴离开它们的母亲,代之以一个用金属做成的、可以喂奶的母猴和另一个不能喂奶,但裹了一层毛圈织物的母猴。猴婴宁肯选择可以拥抱和依恋的后者作为母亲的代理者,而不是前一个“金属母亲”,尽管从这位母亲处可以得到食物。这些没有母亲的猴婴虽然喂养得很好,但在各方面成长极不正常,包括完全失去了他们自己的母性的“本能”。很明显,即使对于猴子,仅有食物和保护也是远远不够的。
2.本能的常规生物学标准不会给我们多少帮助,这部份地是因为我们缺乏材料,也因为我们现在必须允许自己怀疑这些标准本身。(参看Howells的挑战性的论文[201,202]。它提出了回避这一困难的新的可能性。)
如以上我们所看到的,早期本能论者的一个严重错误是过分强调人与动物世界的连续性,而没有在同时强调人种与所有其他物种的深刻区别。我们至今还可以在他们的著作里看到这种自信的倾向:在一般动物的意义上来解释和罗列本能,以便使每一种本能都适应于任何一种动物。由于这个原因,任何只在人身上有的而在动物身上没是的冲动都被认为是非本能的。当然,任何在人和其它动物身上发现的冲动或需要都因此被证实为本能的,无须进一步的证据。但是,这并不能否定这样一种可能性:一些似本能的需要只有人才有,或者由人与动物界中的黑猩猩所共有,如爱的冲动。通信鸽.鲑鱼、猫、等等,都有自己特殊的不同于其它物种的本能。为什么人种不能有自己特殊的本性呢?
流行的理论认为,当我们进入种系层级上的高级需要阶段时,本能会逐渐消退,而被一种适应性所取代,这种适应性是以大大改进了的学习、思考、以及交往的能力为基础的。假如我们用低级动物标准来解释本能,把它说成是由先天决定的冲动,感知的冲动、工具行为和技能,“及目标对象(甚至还有表达感情时的伴随物,如果我们能找到观察它的方法的话)构成的混合物,那么,这种理论似乎是真实的。根据这种解释,在白鼠中,我们发现了性本能,母性本能,喂养本能(还有其它本能)。在猴子那里,母性本能仍然存在,喂养本能已经改变并可继续更改,性本能则已消失,只剩下似本能的欲望。猴子要选择性配偶,有效地完成性行为必须通过学习(304)。人类没有留下这些(或其他)本能中的任何一种。性和喂养欲望(urges)保留下来,甚至大概还有母性欲望(263),尽管很微弱。但是工具行为,技能,选择性知觉,目标对象等等必须通过学习才能获得(主要是在疏通意义上的学习)。人类没有本能,只有本能残余。
随着这种进化的发展,当我们在种系阶梯中上升时,我们可能会逐渐发现新的(更高级的)欲望,发现另一种本能,它在本质上是似本能的,即在强弱程度上由机体结构和作用所决定的。我们说可能,是由于虽然我们大胆提出了我们的假设,但实际上,对低于人类的动物身上的高级欲望我们还是一无所知。这给未来留下了一个任务,即确定在什么程度和意义上,老鼠、狗、猫、以及猴子显示出对安全、归属、爱、尊重、自主、自信、好奇、理解、或美的欲望。(再次提请大家注意:我们这儿论及的是似本能的冲动或欲望,而不是先定的工具行为、能力、或满足方式,即不是本能。)
有一组实验表明,这是一个可验证时假设。克劳福德,耶基斯①,马斯洛已证明,幼小的黑猩猩是一种利他的、非控制欲的,友好的,有抚爱能力的动物。这也是所有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的印象。沃尔夫在罗猴、弥猴身上重复了克劳福德的这一实验,发现它们不是这样。那么,眼下我们可以说,在动物界的所有物种之中,只有人与黑猩猩才有利他、友好、爱等一类行为(也许根据普通的观察,狗应该包栝在内)。其他这一类的需要,即在人那里比在其他动物那里更强烈的需要,是对信息、对理解、对美的需要(或者是对于对称、秩序、完美的需要等)。当然,没有人会否认,这些欲望在人身上是向高峰发展,而不是趋向废退。人是所有动物中最富有科学、哲学,神学、以及艺术精神的。而且,几乎毋庸置疑,至少对某些人来说,这些都是象安全、爱、等等一样的需要。不过,它们是本能的原基,而不是本能的残余。
不幸,关于这些需要,我们实际上没有实验的或临床上的资料,虽然它们显然是很重要的。
可以根据演绎理由假定:这些欲望的外在的、后天的决定因素虽然无疑是存在的,但也同样无疑是极微弱的。大多数理论家认为或假定,爱的需要是以生理需要的满足为基础,并通过条件作用形成的,例如,我们学着去爱,是因为接受我们爱的人过去是食物-温暖-保障的给予者。这样,这种派生需要说就不得不坚持这样的主张:知识、理解和美的需要是以生理需要的满足为基础,并通过条件作用形成的,即它们过去和现在都是代替食物的信号。可是通常的经验几乎根本不支持这种论点。不难看出,它比类似的爱的后天获得论更不可信。
3.本能的文化标准(我们现在说到的这种反应是独立于文化的吗?)是一种决定性的标准,但不幸资料目前尚不明确。笔者的看法是,就其本身而言,它们支持我们考虑的理论,或者与我们考虑的理论一致。然而,必须承认,换一个人审阅同样的材料.完全可以得出相反前结论。
由于笔者的现场经验仅限于与一群印第安人有过短暂接触,而且由于问题取决于人类学家未来的发现而不是心理学家的发现,这儿我们将不再进一步考察这一问题。
4.我们已经谈到过基本需要本质上是似本能的原因,我们为什么认为基本需要本质上是似本能,其中一个原因我们已在上文提到了。这些需要受挫会导致精神疾病,这是所有临床工作者都同意的。然而,对于神经质的需要,对于习惯、吸毒、对熟悉事物的偏爱,以及对于工具性需要来说,这不是事实,只是在某种特殊的意义上,这对完成行动的需要和表达才智能力的需要来说才是事实。(至少,对于这些形形色色的需要能够根据实用或实效来区别,并且应该基于理论和实际的原因来加以区别。)
假如社会创造出价值观念,并使人接受它们,那么,为什么只有某些价值观念在受到挫折时会导致精神疾病?我们学会一日三餐,学会道谢,学会使用叉匙、桌椅,我们穿着衣服,鞋子、夜晚睡在床上,说英语。我们吃牛肉、羊肉,而不吃狗肉,猫肉,我们保持清洁,为等级竞争,对金钱朝思暮想。然而,这一切强大的习惯在受到挫折时可以没有痛苦,甚至间或还有积极的结果。在某些情况下,例如在泛舟或野营时,我们通过轻舒一口气抛开这一切,承认它们的非本质性质。但对于爱、安全或尊重,却决不可能如此。
因此,很明显,基本需要占有一个特殊的心理学和生物学的重要地位。它们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基本需要必须得到满足,否则我们就要得病,谁要是否认这一点,就得拿出证据说明它们不属于似本能的需要。
5.基本需要的满足会导致各种各样的后果:产生有益的、良好的、健康的,自我实现的效应。有益的与良好的这两个词是从生物学的意义而不是先定的(Priori)意义来说的,可以用操作来给它们下定义。只要条件允许,健康的机体本身就倾向于选择并为获取这些结果而努力。
在论及基本需要的满足问题的章节里已经概述过这些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结果,这里没有必要再进一步考察,只是仍需要指出,这一评判标准并无奥秘或非科学之处。可以很容易地以实验甚至工程为根据来验证这个标准,我们只须记住,这与为一辆汽车选择合适的汽油并无多大差异。假如一辆汽车使用了某种汽油发动得更好,这种汽油对于这辆汽车就比别的汽油更适用。普遍的临床发现是,当安全,爱、以及尊重得到满足时,机体就发挥得更好,感觉更敏锐,智力的使用更充分。更能使思维达到正确的结论,更有效地消化食物,更少患各种疾病,等等。
6.基本需要满足物的必需性使它们自身与其它需要的满足物区别开。出于本性,机体自己指明了满足因素的固有范围,这是不能由他物替换的,而这对于习惯需要,甚至神经质需要却是可能的。也正由于基本需要满足物的必需性,最终将需要与满足物联系在一起的是疏导作用而不是任意的联系(350)。
7.心理治疗的效果对我们的目的相当有利。在笔者看来,似乎所有主要的心理治疗方式都培育、促进、巩固了我们称为基本的、似本能的需要,同时削弱或彻底消除了所谓神经质的需要,直到它们认为自己获得了成功。
特别对那些直截了当地宣称使患者复归自已内在本质的疗法,例如罗杰斯、弗洛姆,霍妮(Honey)等人的疗法,这是重要的事实。因为,这意味着,人格本身具有某种固有的本质,它不是由治疗家新创造的,而是由他解放出来,以便按它自己的风格成长、发展。如果顿悟和压抑的解除会使反应消失,那么就有理由认为这个反应是异质的,不是内在固有的。反之,如果顿悟使反应更强烈,我们就可以认为它是本质的。同样如霍妮所推论的,假如解除焦虑使患者变得更富有感情,而更少敌意,这难道不表明对于人的本性来说,爱是基本的,而敌意则不是基本的?
关于动机,自我实现、价值、学习,一般认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文化适应与反文化适应等等理论,从原理上讲有一批宝贵的资料。遗憾的是,这些关于治疗转变的有意义的资料还没有积累起来。
8.对自我实现者进行的临床以及理论的研究清楚地表明了我们的基本需要的重要地位。健康的生活取决于这些需要的满足而不是其他(参见11章),并且,很容易看出,对于似本能假设所要求的满足,自我实现者是在接受冲动而不是控制冲动。总之,我们应为这类研究说话,它还须深入下去,就象研究治疗效果一样。
9.在人类学中,最初对文化相对论不满的抱怨来自现场调查工作者。他们感觉到,文化相对论夸大了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差异,把这种差异说成是极其深刻而不可调和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笔者在一次旅行中获得的第一个重要的经验就是,印第安人首先是人,个体,人类,然后才是黑足印第安人。虽然区别的存在无可置疑,但与共同点相比,差异是表面的。不但印第安人,而且历史文献中记述的所有种族几乎都有自豪感,愿意受人喜爱,追求尊重和地位,回避焦虑。再者,我们自己文化中可观察到的素质上的差异,在全世界都能观察到,如智力的高低,意志的强弱,活动性或惰性,沉静或激动等等。
甚至在可以见出区别的地方,也可以证实这种人类共性。因为这些区别往往可以马上为人所理解,被认为是任何人在同样情况下都会有的反应,例如对失败,焦虑,沮丧,胜利、以及临近死亡的反应一样。
就算这种感情含混不清、不能确定,很难说是科学的,然而,如果我们考虑到上文已经提出和下文还要提出时假说,例如:似本能的需要的微弱声音;自我实现的人的出人意料的超然与自主力,以及他们对文化习俗的反抗,健康概念和适应概念的区别等等,那么,重新考察文化与人格的关系,从而更加重视机体内部力量的决定权,看起来就是富有成效的,至少对于较健康者是如此。
假如一个人在成长时并不考虑这一结构,他的确不会折断骨头,也不会立即出现明显的病态。然而,得到大家一致公认的是,或迟或早,或隐或显,病态将会出现。可以引用普通成年人的神经病作为说明早期对机体内在(虽很徽弱)需求蹂躏造成有害后果的例子.这并非很不确切。
那么,人出于保护自己的完整性和内在本质而对抗文化习俗就是,或者应该是心理学以及社会学中一个值得尊重的研究领域。急切地屈服于自己文化中的摧残力量的人,即适应性强的人,也许还不如那些违法者、罪犯、神经病患者健康,这些人也许正是以自身的反应显示了他们有足够的胆量反抗折断自己精神脊梁的文化。而且,从同一考虑中还出现了一个乍看起来似乎是颠倒黑白的反论。教育、文明、理性、宗教、法律、政府统统被大多数人解释为本质上约束本能的压制力量。但是,假如本能惧怕文明比文明惧怕本能更甚这一论点是正确的,假如我们仍希望产生更完善的人、更美好的社会,我们就应从相反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教育、法律、宗教等等至少应起保护、促进、鼓励安全、爱、自尊、自我实现等似本能需要的表达和满足。
10.这一观点有助于解决和超越哲学中许多古老的矛盾,例如生物性同文化、天生与习得、主观与客观、独特性与普遍性之间的矛盾。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揭露治疗、自我寻求治疗、个人成长、“灵魂寻求”技术都是一条发现自己的客观生物本性、动物性和神性,即自己的存在的道路。
不管是哪一个学派,它的大多数心理治疗学家都认为,当透过神经病症深入到那个从来都是存在的,但却被疲病的表层所复盖、掩藏和抑制的核心的时候,他们是在揭露或释放某种更基本的、更真实的、更实在的人格。当霍妮谈到透过虚假自我深入到真实自我这一问题时,她的这一论述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199)。关于自我实现的论述也强调使一个人已有的状态变得真实或实际,虽然是以一种潜在的形式。对认同的追求与“成为自己真正是的那个人”一样,也是同样的意思。使自已成为“充分发挥作用”或具有充分的独一无二的和具有真正自我的人含义也是一样(166)。
显而易见,中心任务就是要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特殊族类在生物上、气质上和素质上所是的那个人,这正是各种各样的心理分析所要做的事,即帮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需要、冲动、情感、快乐和痛苦。但这是一种个人自己内在的生物性、动物性和种族性的现象学,它通过体验生物性而去发现生物性,我们可以把这种生物性称为主观生物性、内省生物性、体验到的生物性等等。
但是,这就等于是对客观性的主观发现,即对种族所特有的人性特征的发现。它还等于是对一般的和普通的东西的个人的发现,是对不受个人影响的超越个人的(甚至超越人类)的东西的个人的发现。一句话,我们可以通过“灵魂探索”,通过科学家的更为通常的外部观察去从主观和客观两方面研究似本能。生物学不仅是一门客观的科学,也可以是一门主观的科学。
如果我把麦克利什(Archibaeb Macleish)的那首诗略加释义.我可以说:
他本来就是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