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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谈者的免费选择权

2025年1月4日  来源:反脆弱 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提供人:goulun70......

第一卷结尾称,我们需要把创业者和风险承担者置于金字塔的顶端,而不管他们“失败”与否,除非他们在承担个人风险时还将他人置于风险之中;学者、空谈者和政客则都应该被置于金字塔的底端。但问题是,现在社会做的事正好相反,赋予空谈者免费的选择权。

对尼罗来说,胖子托尼从涌向逃生出口的愚蠢的人身上牟利,相当不妥。从他人的不幸中受益——不管这些人是多么可憎——绝非高尚的生活态度。但是,托尼承担了一定的风险,而且一旦结果不利也会招致伤害。胖子托尼没有代理问题,这使得他这样做合情合理。因为如果情况相反则将带来更糟糕的问题:有些人只会空谈、预言、纠结于理论。

事实上,投机性的冒险不仅应该被容许,还应该是强制性的。不承担风险就不要发表意见,当然,没有人在承担风险时不期望有回报。如果胖子托尼有自己的意见,那么出于道德上的原因,他就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正如他们在森赫斯特所说的,如果你有自己的看法,你就必须这样做。否则,你就不会持有真正的意见。如果你看到某个人并不为自己的观点承担任何风险,那么请将他归入一个特殊阶层,也许得比普通公民还低一层。评论家的地位也应低于普通公民。毕竟,普通公民至少还得面对发表观点所带来的不利因素。

所以,与知识分子和评论员这种高高在上、高枕无忧的社会群体的整体观念相反,我在这里要说的是,如果你只是信口雌黄,言行不一,不承担受到损失的风险,不在游戏中下注,不拿自己的任何利益冒险,那么就是极不道德的。如果你表达你的意见可能伤害到别人(依赖于这些意见的人),但你自己却不承担任何责任。这公平吗?

但是,这是信息时代。转嫁脆弱性的影响可能贯穿整个历史,只是如今由于现代化带来的相互依赖性的增强,这种影响变得更为严重了。如今的知识分子远比以前更为强大和危险。所谓的“知识世界”会导致知识和行动的分离(同一个人不是既懂得知识又知道行动),并导致社会的脆弱性。怎么会这样呢?

在过去,负起责任的人才享有特权—— 除了少数一些知识分子,他们服务于封建领主,或在某些情况下,为国家效力。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封建领主,那么遇到事情你就是第一个赴死的。想要打仗,那你得先上战场。让我们不要忘记美国《宪法》所说的:总统即是三军总司令。恺撒、亚历山大、汉尼拔都亲自上战场——据李维所说,后者总是第一个冲入战区,最后一个撤出。乔治·华盛顿也亲自上战场,不像罗纳德·里根和小布什,他们只会一边玩游戏,一边谋划如何威胁他人的生命。即使是拿破仑也要亲自承担风险,他现身战场的威慑力相当于增派一支25 000人的军队。丘吉尔也表现出令人赞叹的战斗勇气。他们全身心地投入,为各自的信仰而战;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你必须冒的风险。

请注意,在传统社会,那些承担风险的人即使失败了,也比那些无须面对风险的人的地位更高。

预测系统这种极端愚蠢的事物再度让我情绪激动。比起启蒙运动时期之前,我们可能有更多的社会正义,但也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可选择性的转移——一种明显的退步。请允许我解释一下。这种伪知识必然会转向空谈。学者、顾问和记者的话在涉及预测时,可能只是空话而已,不能兑现,也没有确凿证据。文字总有这样的特性,不是最正确,却是最迷人的——或者说,那些能拿出最冠冕堂皇的说辞的人才会获胜。

我们在前面提到,虽然政治哲学家雷蒙·阿隆的预测能力不凡,他说的话听起来却索然无味,而那些错误百出的预言家却活得很精彩。阿隆的生活平淡无奇:尽管他有先知般的洞见,但他生活得像一个税务会计师,而他的敌人,比方说,让–保罗·萨特却过着奢华的生活,尽管每次预测几乎都会出错,甚至还以一种极其懦弱的方式容忍了德军的占领。懦弱的萨特看上去风度翩翩、令人着迷,而且他的书一直流传至今(请不要称他为伏尔泰学派,他根本不是伏尔泰学派的一员)。

在达沃斯,我一看到脆弱推手记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就深感厌恶,正是他那篇颇有影响力的报纸专栏文章煽动引发了伊拉克战争,而他并未因此付出任何代价。真正让我感觉不舒服的原因可能不仅是因为我看见了一个我认为非常邪恶和有害的人,我只是因自己看到了错误却无能为力而感到难过,这是一种生理反应。以巴力神的名义,这是有罪的,有罪是我无法容忍的。古地中海道德观中还有一个核心要素:对普布里亚斯·塞勒斯来说,不阻止犯罪的人便是帮凶。(我在序言中也说过我自己的一个类似观点,在此我需要重复一下:如果你看到欺诈现象却隐瞒不报,那么你也是一个骗子。)

托马斯·弗里德曼对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的战争负有一定责任,但是他不仅没有因此受到惩罚,还继续为《纽约时报》写专栏,混淆无辜者的视听。托马斯·弗里德曼得到并保留了有利因素,却让别人遭受了不利因素。一个有论点的作家可以比连环杀人犯伤害的人更多。我用他来举例,是因为这个问题从本质上说是他在一个复杂系统内推广了对医源性损伤的误解。他提出了“地球是平的”这一理念,却没意识到,全球化带来了脆弱性,导致了更多的极端事件,而且需要大量的冗余来确保有效的运行。入侵伊拉克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系统里,结果的可预测性是非常低的,所以从认识论上说,入侵伊拉克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大自然和我们祖先的系统都是建立在惩罚措施之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永恒的免费选择权。许多事情会有明显效应的社会也是一样。如果有人蒙着眼睛驾驶校车,因而发生意外,他要么就以古老的方式退出基因库,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未在事故中受到伤害,那么他将受到足够的惩罚,并被禁止开车载人。但问题是,记者托马斯·弗里德曼仍然在开车。对社会造成伤害的舆论制造者并未受到惩罚,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教训。2008年的危机之后,奥巴马政府充斥着蒙着眼睛开车的人,造成医源性损伤的人还得到了升迁。

事后预测

言语很危险:事后预测者总是在事情发生后对其进行解释——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空谈——让自己看上去总是比预测者聪明。

由于事后扭曲,有些人当然没事先看到事件来临,却记得他们想过那件事产生的影响,而且会设法说服自己,是他们预测到了这些事件,随后还要说服别人相信这一点。每个事件发生后,事后预测者的人数总是多于真正的预测者。比如人们每次洗澡时都会产生一个想法,但没有得出合乎逻辑的结论,鉴于很多人都会洗很多次澡,比如每天两次(如果还包括健身后或与情妇交欢后洗澡的话),那么他们将会拥有一个巨大的想法库。他们不会记得他们过去在无数次沐浴中产生的想法,要么是噪声,要么与观察到的现状相矛盾——但由于人类渴望自我一致性,他们将保留曾经想过的、与他们认知的现状相符的那些要素。

所以,那些骄傲、夸夸其谈的舆论制造者将最终赢得辩论,因为他们是写文章的人,而由于阅读他们写的文章而陷入麻烦的愚蠢的人,以后还会再次阅读这些文章以寻求未来的指导,然后再次惹上麻烦。

过去是流动性的,充斥着选择偏见和不断修正的记忆。愚蠢的人有一个核心特征,那就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之所以容易上当是因为他们的思维局限。(即便如此,人们还是震惊于以下事实:即便勉强算是预测到2007~2008年脆弱性危机的预测者,也比随机预测到这次危机的人少得多)。

不对称性(事后预测者的反脆弱性):事后预测者可以采用过滤式选择法来挑选他们的意见为人接受的例子,并将失误的预测抛入历史的垃圾堆。这是一个免费选择权——对他们来说是这样;我们却必须为它付出代价。

由于脆弱推手有选择权,所以他们个人具有反脆弱性,波动通常对他们有利:波动性越强,他们越显得聪明。

但是,一个人究竟是不是愚蠢的人,只要看看实际记录和行动就知道了。行动是对称性的,不允许过滤式选择,因此消除了免费选择权。当你看到某人行动的实际历史记录,而不是他在事件发生后发表的想法,事情就一目了然了。选择权消失了。现实消除了不确定性、不精确性、模糊性,以及让我们显得更聪明的心理偏见。错误的代价是昂贵的,它不再是免费的,但是做对则能带来实际的回报。当然,我们还可以做其他测试来评估生活的组成部分:通过人们自己的投资来判断其决策。你会发现,很多人声称已经预测到了金融体系的崩溃,但其投资组合中却不乏金融公司。事实上,他们无须像胖子托尼和尼罗那样需要从事件中“获利”,以显示他们不是愚蠢的人,他们只要避免不受这些事件的伤害,就已足够。

我希望预测者每犯一次预测错误,就在身上留下一条明显的疤痕,而不是将错误带来的成本分摊给整个社会。

你不能只是坐在那里抱怨世界。你需要主动迎接挑战,战胜困难。托尼坚持要尼罗定期看看实际的战利品(比如银行账单),这是很正确的。这些获利,正如我们所说的,与财务价值没什么关系,也与购买力无关,只是象征性的价值。我们在第9章中看到,恺撒不惜代价地将成为战俘的高卢叛乱领导人韦森盖托里克斯带到罗马游行。无形的胜利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讲得口沫横飞的人出头了。纵观历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只说不做的人越来越多,并发挥着更大的作用。这是现代主义和分工的产物。

记得我说过,美国的实力在于承担风险并庇护冒险者(正确的冒险,比如高失败率的泰勒斯式冒险,具有长期可选择性的冒险)。但是很抱歉,我们正在不断远离这个模式。

斯蒂格利茨综合征

有一件事比托马斯·弗里德曼的问题更为严重,这个人的话是某个行动的导火索,但他自己对此却完全不负责任。

我称这种现象为“斯蒂格利茨综合征”,名称来自一位所谓的“睿智的”学术经济学家约瑟夫·斯蒂格利茨。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这种现象。

还记得第19章中的脆弱性检测,以及我对房利美最终厄运的固执己见吗?幸运的是,我为我的观点在这场游戏中下注了,虽然遭到了诋毁。2008年,毫无疑问,房利美破产了,我再说一遍,这导致美国纳税人损失了数千亿美元——整体来看,带有相似风险的金融体系遭受了重创。整个银行系统也面临类似的风险。

但是,大约在同一时期,约瑟夫·斯蒂格利茨与他的两名同事——奥斯泽格兄弟(彼得·奥斯泽格和乔纳森·奥斯泽格),也在观察房利美。他们在一份报告中评估说:“根据历史经验,对政府来说,政府支持企业债券的潜在债务违约风险实际为零。” [38]  据说,他们还进行了情境模拟,但没有看到明显问题。他们还表示,违约概率被认为“小到难以检测出来”。正是这样的观点,对我来说,也只有这样的观点(知识分子的傲慢加上自认为了解罕见事件的错觉)造成了经济中罕见事件风险的积累。这正是我努力对抗的“黑天鹅”问题,是我们都应该规避的福岛问题。

但更经典的是,2010年,斯蒂格利茨以“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的姿态写了一本书,书中声称,他已经“预测”到了2007~2008年爆发的经济危机。

看看社会赋予斯蒂格利茨及其同事们的这种异常的反脆弱性。事实证明,斯蒂格利茨不仅不是危机的预测者(以我的标准来看),反而是导致这些事件、导致小概率风险不断累积的部分原因所在。但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一个学者从不记得他自己的意见,因为他无须对此承担任何风险。

从本质上说,当人们拥有这种能让他们在期刊上发表论文,却降低了人们的风险意识的奇怪技能时,他们便变得十分危险。因此,造成问题的经济学家可以在危机后进行事后风险预测,继而扮演理论家,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行分析。难怪我们会有更大的危机。

我的核心观点是:如果斯蒂格利茨像商人一样,让自己的切身利益与自己的预测挂钩,那么他将血本无归、一无所有。或者,如果他在大自然中,那么他的基因会因此灭绝——对概率产生这种误解的人终将从我们的基因库中被淘汰。让我觉得恶心的是,政府却还雇用了他的一个合著者。

我其实并不情愿用斯蒂格利茨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综合征,因为我觉得他已经是最聪明的经济学家了,就理论化的知识来看,他已经非常优秀了,只是他对系统的脆弱性没有认识。而且斯蒂格利茨代表了经济界对小概率事件有害且错误的理解。这是一种严重的疾病,它解释了为什么经济学家会将我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斯蒂格利茨综合征对应于一种过滤式选择,这是最糟糕的,因为一个人犯了过错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不仅不能识别危险,还会促使危险的发生,事后他还要让自己以及其他人相信相反的事情,即他预测到了危险,并警告人们要防范风险。这相当于将卓越的分析能力、无视脆弱性、选择性记忆,以及缺乏切身利益集于一身。

斯蒂格利茨综合征=(可能出发点是善意的)脆弱推手+事后过滤式选择

我们还可以看到,其他一些因为缺乏惩戒而带来的教训。但斯蒂格利茨综合征是最严重的一种纯纸上谈兵式的学者综合征(除非他们心口合一)。比如,许多学者在一篇论文中提出一种观点,在另一篇论文中又提出另一种观点,而并没有因为在第一篇论文中的错误观点而遭受惩罚,好像他的论点只需贯穿于一篇论文,而无须在不同的论文间保持一致。当然,这无可厚非,因为人总是要发展的,会推翻早年的一些想法,但如果是这样,早先的这些“成果”就应该停止传播,代之以新的观点,就像用新的修订版书籍取代之前的一版书籍一样。但是现在,惩罚的缺失使得他们获得了反脆弱性,而社会却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此外,我不怀疑斯蒂格利茨的诚意,或者说不尽如人意的诚意:我相信他真的认为他预测到了金融危机,所以让我重述一遍这个问题:人们拥有惩罚豁免权带来的问题是,他们能以过滤式选择的方式从他们过去许多自相矛盾的言论中挑选一种,最终说服自己,相信自己才智过人,所以能够成为世界达沃斯经济论坛上大放厥词的嘉宾。

我们都知道庸医和蛇油推销者会带来医源性损伤,但此类人多少有些自知之明,被捉住后大多老实认罪。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更为恶劣的医源性损伤是由专家造成的,他们依仗自己备受推崇的地位在事后声称,他们早就对伤害发出过警告。由于这些人并不知道是他们自己造成了医源性损伤,因此他们还用医源性损伤来医治医源性损伤。然后,局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我看到,解决伦理问题的方案其实正是解决斯蒂格利茨综合征的良策,这个方案就是:

不要询问任何人的意见、预测或建议。只要问他们的投资组合中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就行。

此外,我们现在知道,许多无辜的退休人员就是因为一些无能的评级机构而受到伤害的——无能似乎还不足以形容这些机构。相当多的次级抵押贷款都是被“AAA”评级粉饰过的有毒垃圾。要知道,AAA级意味着安全性接近于政府债券。无辜的人们就这样被误导着将自己的储蓄投入进来——此外,监管者还要强迫投资经理使用评级机构的评估。但是,评级机构却受到了保护:它们发布评级就像媒体一样高调,却丝毫不负有媒体揭露欺诈行为的那种崇高使命。他们受益于保护言论自由的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是美国人根深蒂固的习惯,对此我毫无异议。我只是想卑微地建议:人们可以说任何他们想说的话,但是他们的投资组合得与之相符。而且,当然,监管机构不应该充当脆弱推手,认可他们的预测方法——因此认可他们的垃圾科学。

心理学家捷尔德·盖格瑞泽有一条简单的启发法。不要问医生你该做什么;而是问医生,如果他处于你的情况下,他会做什么。你会很惊讶地看到其中的差异。

频率的问题,或如何辩论才会失利

回想一下,胖子托尼只希望“大赚一笔”,而非“证明自己正确”,其中的要点是有统计区别的。让我们暂时重新回到泰勒斯和亚里士多德的区别上,看一下观点的演变。频率,即一个人有多少次是正确的,其实在现实世界中无关紧要,但这一点只有实践者而非空谈者才能明白。从表面上来看,正确的频率确实非常重要,但这只关乎表面问题,通常说来,脆弱性带来的有利因素很少(有时没有),而反脆弱性几乎不会带来任何不利因素。也就是说,在脆弱性的情况下,一个人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而在反脆弱性的情况下则是丢了芝麻,得到了西瓜。因此,在反脆弱性的情况下,你可能在很长时间内反复失败,但不会遭到很大的损失,只要碰巧做对一次就可以大赚;而在脆弱性的情况下,一次损失就可能让人一蹶不振。

因此,如果你投注赌金融机构的投资组合会亏损,那么,你在2008年的毁灭性灾难到来之前,可能会损失一些小钱,就像尼罗和托尼一样。(请再次注意,站到脆弱性的对立面会使你更具反脆弱性。)你错了许多年,只对了一两次,但你损失很小,获利却很大,所以你会比反其道而行之的人成功得多(实际上,那种方式只会让他们破产)。你会像泰勒斯那样赚很多钱,因为赌脆弱性的崩溃会给你带来反脆弱性。但是,仅仅是口头上“预测”到了事件发生的人,往往会被记者认为“错了很多年”、“大多数时间都是错误的”等。

如果我们数一下舆论制造者的“正确”和“错误”,我们会发现,正误比例并不重要,因为我们需要看最终结果。鉴于我们不可能马上看到结果,因此我们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让我们再以创业家为例。创业家常常是错的,会犯很多错误。但他们是凸性的。所以,重要的是成功后能带来什么回报。

让我重新梳理一遍。现实世界中的决策,也就是放手去做,属于泰勒斯式做法;而用言词去作预测,则是亚里士多德式做法。正如我们在第12章中讨论的,决策的一面带来的后果远大于另一面——尽管我们没有证据表明某人是恐怖分子,但是我们还是要查看他们是否携带了武器;我们不认为水是有毒的,但我们还是要避免贸然去喝不明来源的水;对狭隘地采纳亚里士多德逻辑的人来说,这样的行为看上去非常荒谬。用托尼的话来说:愚蠢的人总是力图证明自己正确,而聪明人则力图赚钱,或者:

愚蠢的人总是力图赢得辩论,而聪明人则寻求获利。

再换句话说:辩论失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错误的理由,正确的决定

从更广的范围来看,比如在大自然中,意见和预测根本无关紧要;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让我们来看一个进化论的观点。这似乎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有利于由个体实干家(亚当·斯密所说的“冒险者”,而非中央计划者和官僚机器)驱动的自由企业和社会的论点了。我们看到,官僚(不论是在政府还是大公司中)往往置身于这样一种奖惩系统中,它基于叙述、言论、他人意见,以及工作评估和同行审核,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营销。这是亚里士多德式的做法。然而,生物界是靠生存,而不是意见和“我曾预言”、“我曾告诉过你”等发展的。进化不喜欢“证实谬误”这种社会特有的通病。

经济界也应该如此,但是经济机构搅乱了一切,让愚蠢的人也有机会发展壮大——它们通过纾困和中央集权阻止了进化。需要注意的是,从长远来看,社会和经济往往会以意外、突变和跳跃这些恶劣的方式完成进化。

我们前面提到卡尔·波普的进化认识论观点;由于不是一个决策者,因此他误以为思想必须依靠相互竞争来实现进化,错误较少的思想则在任何时代都能存活下来。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存活下来的不是思想,而是有着正确思想的人,或者建立了正确启发法的社会;不管观点对错,引导人们做了正确事情的人或团体才能幸存。卡尔·波普忽略了泰勒斯效应,事实上,没有害处的错误想法也能生存。建立了错误的启发法,但是在犯错时伤害很小的人也将生存。即使是“不理智”的行为,如果无害,也可能是好的行为。

让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一个错误的观念是怎样有助于生存的。在你看来,下面哪种做法比较危险:把一只熊误认为是一块石头,还是把一块石头误认为是一只熊?人类不太会犯第一个错误,我们的直觉会让我们对发生概率最小的危害做出过度反应,并对某一类错误的形态信以为真——那些看到可能像熊而做出过度反应的人都具有生存优势,而那些犯相反的错误的人则将被基因库淘汰。

我们的使命就是,让我们不要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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