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样性优于能力这个定理也揭示了个体贡献的情境依赖性。当然,一个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善目前的解决方案,取决于个人的天赋,但是他实际做出贡献的大小还取决于相对于其他也在致力于解决问题的人的多样性。他可能正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朝着稍微不同的方向探索,因此在一个别人没有看到的地方做出了小小的局部改进。或者,他也可能会站在一个完全不同于前人的地方,做出了巨大的改进。这对这里的讨论不重要。在这里要强调的是,要做出贡献,必要条件是去尝试不同的东西。而且显而易见,这种“与众不同”性,不是一个人独处时能够拥有的性质,而必定是一个人相对于他人的一种性质。无论怎样尝试,一个独自生活在森林里的人也不能说他是“多样性”的。
个人贡献的这种情境依赖性在“论功行赏”时面临很大的困难。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假设有两位土木工程师贝琳达和戈登。两人都在努力试图解决同一个难题:如何以最小的成本将500栋住宅产生的污水抽到一个陡峭的山坡上。这个问题有很多不同可能的解决方案。为了“注入”多样性,不妨假设贝琳达和戈登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视角和启发式是不一样的。
有一天,戈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主意能够对现有最好的解决方案做出一个重大改进,可以节省10万美元的成本。现有方案需要使用一个装备巨大电机的水泵。戈登意识到,如果减少管道的周长,就可以减小电机的体积。他通过群发电子邮件公布了他的改进方法,包括贝琳达在内的所有人都为这一突破感到高兴。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但仍然不是更好的解决方案,因为较小的管道需要使用专门定制的配件。两个星期后,贝琳达在戈登突破的基础之上,发现了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她的想法是把小管子放进正常大小的管子里,这样就不再需要昂贵的定制配件了。贝琳达的解决方案的附加价值是50万美元,她得到了来自各方的赞赏。毕竟,只有优秀的工程师才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真的是这样吗?也许不是。下面分别考虑三种情景。
情景1:贝琳达只是运气不错
给定现有的解决方案,戈登所拥有的视角和启发式可能会引导他做出很多改进。他找到的那个价值10万美元的缩小管道的解决方案可能只是第一步。贝琳达的视角和启发式则可能被困在了当前的解决方案上,她的视角和启发式能够映射的唯一更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戈登的那个突破。也许,贝琳达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养成将小吸管套在大吸管里面喝奶昔的习惯。所以,贝琳达是幸运的,因为戈登公开了他的小管道解决方案。
情景2:贝琳达确实配得上她得到的赞赏
贝琳达凭借自己的视角和启发式也能想到小管道解决方案,然后进一步想到用大管道套小管道的方法。
情景3:命运之轮翻转
贝琳达可能会建议,仍然使用原来的管道,但是把它们套在更大的管道内。毫无疑问,这个建议可能会被认为是一个愚人之见。但是从这个建议出发,戈登将会意识到可以将套在里面的管道做得更小一些。如果那样的话,戈登将成为那个做出了重大突破的人。
贝琳达发现了实现重大改进的方法,并获得了巨大的赞赏,而戈登却被认为是一个小角色。然而事实是,只有上述第二种情景下,贝琳达才是实至名归的。在第一种情景下,贝琳达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随机事件。如果戈登找到并公布的是另一个不同的解决方案,那么贝琳达将无法运用她拥有的大吸管套小吸管喝奶昔的经验。而在第三种情景下,贝琳达受到批评是应该的,而戈登受到赞许也是应该的。贝琳达是因为戈登首先公开了自己的改进而受益的;如果贝琳达先行动,那么她的贡献将被视为不重要的。这个结果颇有讽刺意味。
暂且忽视贝琳达和戈登如何以及为什么会陷入僵局的问题,因为这些细节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情景揭示了确定某人贡献价值的难度。现代经济体是由许多通过解决问题来谋生的人组成的。这些人当中的许多人,比如医生、工程师、科学家、建筑师、咨询顾问以及计算机程序员等都需要以群体的形式去努力解决问题。在获得重大改进的情况下,要搞清楚谁应该得到多少奖赏可能是非常困难的。正如上面第一个和第三个情景所表明的,对最终解决方案做出最大贡献的那个人其实可能有些“沽名钓誉”。
这个发现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能力相等的问题解决者,即对于某个特定的问题拥有同样好的视角和启发式的人在群体工作时,对最后的解决方案的贡献可能并不相等。
定理
任意贡献定理:
给定具有相同能力的问题解决者,他们的贡献可能是任意的。也就是说,任何问题解决者都可能做出任意贡献。21
任意贡献定理告诉我们,必须非常小心,不要因为某人在某个特定问题上的贡献而做出过强的推论。一个伟大的发现可能只是一次意外好运的结果。但是,如果看到某个人持续地做出贡献,就可以断定这个人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工具箱,或者至少有一个独特的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