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韩、赵两国发生战争。韩国派使者到魏国借兵攻打赵国,魏文侯说:“我与赵国是兄弟之邦,不敢从命。”赵国也来向魏国借兵讨伐韩国,魏文侯仍然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两国使者没有完成任务,怏怏而归。当他们回国后,才知道魏文侯已分别派使者前来调停,劝说双方平息战火。韩、赵两国国君感激魏文侯化干戈为玉帛的情谊,都来向魏文侯致谢。魏国于是开始成为魏、赵、韩三国之首,各诸侯国都不能和它争雄。
韩、赵两国力量相仿,都不可能单独打败对方,因此都想借助魏国的力量。在这种情形下,魏国的行动直接关系到韩赵之战的胜负。魏文侯没有去介入两国之争,以第三者公平的立场加以调停,使战争变成了和平,从而使魏国取得了三国关系中的主导地位。
由此可见,即使是枪手博弈,在枪弹横飞之前甚至之中,也仍然会出现某种回旋空间。这时候,对于尚未加人战团的一方来说是相当有利的。因为当另外两方相争时,第三者越是保持自己的含糊态度,保持一种对另外两方的威胁态势,其地位越是重要。当他处于这种可能介人但是尚未介人的状态时,更能保证其优势地位和有利结果。
这就启示我们,人在很多时候都需要一种置身事外的艺术。如果你的两个朋友为了小事发生了争执,你已经明显感到其中一个是对的,而另一个错的,现在他们就在你的对面,要求你判定谁对谁错,你该怎么办?
其实在这时候一个聪明的人不会直接说任何一个朋友的不是。因为这种为了小事发生的争执,影响他们做出判断的因素有很多。而不管对错,他们相互之间都是朋友。当面说一个人的不是,不但会极大地挫伤他的自尊心,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甚至很可能会因此失去他对你的信任;而得到支持的那个朋友虽然一时会感谢你,但是等明白过来,也会觉得你帮了倒忙,使他失去了与朋友和好的机会。
《清稗类钞》中记载的一个故事,可以说是一个绝妙的例子。
清朝末年,湖广总督张之洞与湖北巡抚谭继洵关系不太融洽,遇事多有龃龉。谭继洵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嗣同的父亲。
有一天,张之洞和谭继洵等人在长江边上的黄鹤楼举行公宴,当地大小官员都在座。座客里有人谈到了江面宽窄问题,谭继洵说是五里三分,曾经在某本书中亲眼见过。张之洞沉思了一会,故意说是七里三分,自己也曾经在另外一本书中见过这种记载。
督抚二人相持不下,在场僚属难置一词。于是双方借着酒劲儿戗戗起来,谁也不肯丢自己的面子。于是张之洞就派了一名随从,快马前往当地的江夏县衙召县令来断定裁决。当时江夏的知县是陈树屏,听来人说明情况,急忙整理衣冠飞骑前往黄鹤楼。他到了以后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张、谭二人同声问道:“你管理江夏县事,汉水在你的管辖境内,知道江面是七里三分,还是五里三分吗?”
陈树屏知道他们这是借题发挥,对两个人这样搅闹十分不满,但是又怕扫了众人的兴;再说,这两方面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他灵机一动,从容不迫地拱拱手,言语平和地说:“江面水涨就宽到七里三分,而水落时便是五里三分。张制军是指涨水而言,而中丞大人是指水落而言。两位大人都没有说错,这有何可怀疑的呢?”张、谭二人本来就是信口胡说,听了陈树屏这个有趣的圆场,抚掌大笑,一场僵局就此化解。
学会了置身事外,你的处世水平当然就上升到了一个更髙的档次。英文中有一句谚语叫做:涉入某件事比从该事脱身容易得多(It is easier to get involved in something than it is to get out ofit.)。可以说是对置身事外的智慧的一种反向总结。
也许会有很多人认为,这种置身事外,谁也不得罪的做法是一种墙头草的行径,十分令人瞧不起。大丈夫敢作敢为,必须敢于挺身入局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这是对置身事外策略的一种误解。置身事外不过是一种博弈手段,其目标是为了在冲突的最初阶段更好地保护自己,并且在将来挺身入局的时候能够占据更为有利的地位。这一点,本章一开始的枪手博弈的模型已经解释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