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京东宣言:混日子的人不是兄弟
996ICU与Developers’Lives Matter
今年3月,一位程序员在Github这个编程者常用的网站上传了一个名为996ICU,将一些执行996工作制或者类似996工作制的企业列入求职黑名单,并以此打出“Developers’LivesMatter 这样的标语,提醒同行谨慎入职。
与此同时,公开执行996工作制的杭州电商公司有赞CEO则表示:“几年后回看,这绝对是好事”,但随即面临当地工商局根据《劳动法》介入调查。
然而差不多同一时间,身为电商巨头的京东同样被曝实行分部门执行996或者995工作制,但其公关在相关媒体上以“全情投入”向公众回应了公司的做法。
注:996,即9点上班,9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的员工上班情况(007相同),而996ICU则是工作996,生病ICU的缩略语。
其创始人刘强东更是发了一篇名为《地板闹钟的故事》的短文,不仅回顾了自己奋斗努力当公司一号客服24小时服务的的往事,更是宣称要实施末位淘汰制进行裁员,文中如此说道:
「混日子的不是我的兄弟!真正的兄弟一定是一起拼杀于江湖,一起承担责任和压力,一起享受成功的成果的人!我们要为18万兄弟背后那18万个家庭负责,还是要留下那1%混日子的人,向他们负责?我没有选择余地!」
某论坛上刘强东的发言/网络
同年4月份,作为电商巨头,阿里巴巴的创始人马云在公司内部发表了关于996的谈话,更是将这一话题推向高潮,一时间引起大批网民非议,马云急忙在微博上作出解释:自己并非是在为企业强制要求员工996作辩护,而是期望年轻人能够有自己奋斗的方向和目标,并愿意为此不断奋斗。但是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说服网友。人民日报最后也不得不刊文声名:鼓励劳动,崇尚勤奋并不等于强制加班,也不能给反对996的员工贴上“混日子”、“不奋斗”的道德标签。
虽然政府官方对于996工作制的立场鲜明,但是许多企业在安排员工的工作时间上依旧有很大的自由的,甚至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日本社会发明的一些名词“社畜”(shachiku),“过劳死”(Karoshi)频频出现在中国的媒体上,据腾讯新闻2016年转载央视新闻报道:巨大工作压力导致我国每年“过劳死”的人数达60万,已超越日本成为“过劳死”第一大国。
注:“社畜”(Shachi)结合日本的会社(kaisha)与家畜(kasaku)而来的。
在后现代思潮之下,人们难以逃避社会现实的压力,由此社会青年也面临着分化,在80、90年代的中国,一批年轻人选择开始自己的奋斗,最终成为了时代商场的弄潮儿。
吃到了辛苦奋斗之后的胜利果实,上一代的企业家开始忆苦思甜,从而开始反向推导出自己的成功秘诀,从而为自己的现行企业制度提供合理解释。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为了成为人生赢家而过度强调个人奋斗的倾向无时无刻不受到多方面的批判。
死于过劳的森冈孝二教授/网络
森冈孝二在自己的著作《过劳时代》中,以全球化、信息化、消费主义、自由职业盛行四个方向解释资本主义对于个人的压迫。
全球化的市场竞争,发达国家企业为了躲避国内高昂的人工费,转而将工厂转移到海外,仅2018年,英国《卫报》就据相关权益机构爆料说,快时尚品牌H&M和GAP在亚洲设立血汗工厂,为了降低服装价格快速完成订单需求,工厂的女工常常需要赶工,而且需要工资的她们往往在劳动力廉价的市场受到剥削,不仅仅会受到体罚而且还是遭遇性侵。
2013年 孟加拉Rana Plaza 工厂坍塌造成千人死伤/网络
而随着全球化资本主义不断发展,写字楼里的白领也渐渐沦为“血汗工厂”的受害者。
森冈孝二还在文中指出:
从很早以前开始,美国和英国的企业员工就出现过劳倾向。即便在德国和法国这两个以缩短员工工时著称的发达国家,工作时间减少的趋势也转变为增加的趋势。
在经济长期不景气的压力下,日本员工原本就有过劳的倾向。再加上许多工厂迁到国外、国内产业空心化的影响,他们不得不与中国等其他国家的日企员工进行竞争,由于这些国家的日企工资低廉、员工工作时间长,日本国内的日企员工也被迫下调工资并延长了工作时间。
此外,在信息化浪潮下一方面电子设备模糊了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的界限,造成了工作无孔不入的情形。一方面信息技术也是一些工作变得简单化,很多正式员工可以被非正式员工取代。
而消费主义则通过过度消费、攀比消费的方式不断敦促人们获取更高职位和工薪,并为此不断延长工作时间、加大工作劳动,人们在追求24小时经济同时,也将社会的工作者带入了过劳时代。
幼儿园鄙视链/网络
注:消费主义可以说是当今时代的一种思潮,其主张用消费来展现身价,用消费来定义自我的理念,在一线甚至二三线城市都已然深入人心,奢侈品名牌包鄙视链、留学国家消费鄙视链、青少年培训班鄙视链、学区房鄙视链、上海保姆鄙视链,这一个个鄙视链都透露着浓重的消费主义色彩,其本身有着积极的意义。但不得不说,也正是这种鄙视链在鼓吹扩大消费,激励人们赚更多钱,更加快速地涌向上流。
而我们平时所倡导的自由职业者,其实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企业非正式雇佣的员工,虽然看似在工作上员工有选择自由,同时也使得中老年的小时工、兼职员工、派遣制员工等非正式劳动者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甚至从森冈孝二的角度来看,人工分拣的网购生态链和24小时定时送达的服务也是建立在拣货员的高强度体力劳动上的。
而近年来,在中国经济迅速腾飞,经济总量早就超英赶美的情况下,类似“韭菜”、”996ICU”这种具有时代意义的新名词也涌现出来,这无不是在给那些站在社会顶端宣扬奋斗、劳动的企业家泼冷水。
再说年轻企业家与新经济,近来比特币大火,许多企业家也纷纷开始瞄准区块链这个风口,扎克伯格甚至想要发布世界性的虚拟货币Libra,而在国内一位名叫孙宇晨的90后青年以456万美元拍下了巴菲特午餐,从而在网络上爆红,而这位以比特币起家的年轻人一面向曾质疑自己是骗子的王小川放话,一边又向大众宣称要给明明不看好比特币的巴菲特装上一个比特币,然而到了最后,孙宇晨最终没有如约参加与巴菲特的会面,并在网络媒体上为自己的过度营销致歉。
为了谋求考入北大而参加新概念,为了拿到高绩点而转入北大历史系,为了获取流量而将自己反复包装以至于过度营销。
实际上孙宇晨正是以这种过于喧闹的方式向世界呈现了90后年轻人的一种姿态。只不过这样的形象并非那么正面。
孙宇晨微博/网络
有媒体评论说,他像极了钱理群教授先前批评的那一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