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群体是用形象来思维的
群体是一面奇妙的哈哈镜。
在群体中,众目睽睽之下所发生的最简单的事情,不久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并在迅速的传说之中而呈现出多种怪异的版本。
这是因为——群体是用形象来思维的。
形象思维与独立的个人的理性思维存在着本质性的差异,并最终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形象思维所具有的特点是——仅仅是形象的本身就会立即引起与它毫无关系的一系列形象。
而且,这种被引发的联想性形象往往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群体之中最易于引发幻觉现象。
这种现象的发生,极为近似于我们作为独立的个体的时候在头脑中想到任何事物而产生的一连串幻觉的情形。
幻觉之中的各个形象之间未必有着什么直接性的联系,当我们作为理性思考个体的时候,会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群体却无法理解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
或者说,群体对于这样一个事实视若无睹,他们永远只看到他们认为应该看到或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这就意味着,群体惯于把歪曲性的想象力与因为这种想象所引发的幻觉与事实混为一谈。
群体无法辨别真实与幻觉,只是因为群体根本没有能力去区别主观与客观。
无论头脑中所产生的景象与观察到的事实之间是否存在着直接的关系,群体都会丝毫也不加质疑地接受这种联系存在的概念。
但如果把群体对自己所看到的事件进行歪曲的方式进行一个分类的话,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种歪曲的方式及因素既多而且杂乱,取决于极为细微的思维末节,而且各个因素之间不尽相同,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有着非常不同的倾向。
尽管存在着如此之多的不同,但作为相互传染的结果,事件在群体之中所受到的歪曲是一样的,甚至连程度都没有差别。
这样就导致了在群体中的所有个人终将表现出同样的状态。
群体中的某一个人对真相的第一次歪曲,构成传染性暗示的起点。
暗示的信息经由群体无意识轻信的哈哈镜的放大,呈弥散效应迅速地传递开来,正像是耶路撒冷所发生的事件一样,当十字军官兵云集于此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最先产生幻觉,认为他在墙壁上看到了圣·乔治出现。
于是,在暗示与相互传染的推动之下——起主导作用的仍然是群体的期待意识,他们期待着发生点什么,无论是什么——一个人编造的奇迹,或者是一个人的幻觉,就立刻会被所有的人所接受。
就这样,十字军的官兵们全都看到了圣·乔治显灵,又因为这一说法是不允许质疑的,于是,类似的幻觉现象就更加多了起来。
(2)群体观察能力的缺失
在上一章中,我们了解到了群众思维的特点,即群体是利用形象来思维的。事实上,这种集体观察往往是错误的,原因就在于群体观察能力的缺失所致。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相应的例子,可以佐证这一点的正确性。
在18世纪早期的岁月中,全欧洲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一种人的疯狂行为所吸引。他们来自欧洲各地,从事着各不相同的职业,但是却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圣梅达尔的痉挛者”。
这群人通常会聚集在他们最敬爱的圣·帕里斯神父的墓前,互相交流着如何进入一种奇妙的癫狂状态,目的在于带来身体上的某种奇迹。
在这群人中流传着这样一种信念,他们深信那位圣·帕里斯神父能够治愈所有的疾病。于是通往墓地的大路上每天都会被大批蜂拥而至的患者堵塞。一些人在墓前下跪、虔诚祈祷;另外一些人则尖声嚎叫。而一旦墓地的一边有二十个女人进入了痉挛状态,墓地的另一边就会有更多的人这样。
在圣梅达尔痉挛者这桩事例中,存在着典型的观察力丧失现象。哪怕这种观察力还能存之寸许,那么他们就会意识到,这种所谓身体上的奇迹其实是癫痫之类的癔症,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之下被诱发出来,但是当个体融入了群体之后,由于期待意识的作用,当第一个人进入了痉挛状态之后,这种相互的暗示就会迅速传染,从而引起群体性的狂乱。
在历史上经常出现的此类集体幻觉中,诱发机制莫不如此。而这种幻觉又似乎具备一切公认的真实性特点,这因为它是被成千上万人观察到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