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悦
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先要问大家一个问题:
动物是怎么应对严冬的?
三个选择。
一个是战斗:比如你可以长一身长毛,不怕冻。
一个是走:比如你可以成为迁徙动物,不怕累。
一个是忍:比如你可以冬眠,不怕睡。
三个选择都有它的极限,那就是万一地球进入了冰川时代,那么这三个选择都会出现大问题了。
人类,有第四个选择,那就是可以住进更温暖的房子,可以点燃篝火,可以穿上更保暖的衣服,虽然人类没有自己的皮毛,无法展翅翱翔,也无法进入冬眠状态,但人类的聪明在于他可以创造出不同的世界来让自己活下来。
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人是通过头脑,而动物是通过本能。动物的进化是依靠一个生命一个生命的淘汰得来,成本非常大,而人则不必。
我说的这些和婚姻无聊的话题有啥关系?
其实我们在婚姻中,也无非是这四种策略。
婚姻无法温暖的时候,我们要么去斗争,要么离婚,要么忍耐。当然我们也可以像人类一样,重新创造一个空间,让问题得以解决。
那么如何解决呢?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我们为什么会无聊?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特别擅长无聊。
第一种是非常渴望刺激的人:
他们把婚姻当成中彩票或者婚姻对他们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活实在太需要婚姻来拯救了。比如从小就想要跳出父母争吵的火坑,找到自己的乐土的姑娘,或者一直都渴望找到一个梦中情人,发展一段完美之爱的男子,他们几乎都过度高估了婚姻的收益,而低估了婚姻的风险,都想在婚姻中绝对地盈利,却从未想过对婚姻付出什么,或者自以为是地付出就一定会一本万利。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于是他们就蒙圈了,因为他们是依靠本能冲过去的,从未想过这有可能是陷阱,发现环境不利于自己了,除了本能和身体反应,没有办法用头脑解决。
很多人在婚姻的蜜月期过完,就开始进入权力争夺期
往往本能主义者们,会认为美好是永恒的。
如果你相信什么是永恒的,那么你往往就会最终被现实狠狠地扇一巴掌,有些人的意志非常坚强,即使被脸被现实都打花了,还是坚持着装睡,我们称之为理想主义,也可以称之为本能主义者。
本能主义者的人生主要是靠大脑杏仁核驱动的,大脑杏仁核掌管的就是本能,它要求的是反应速度,大老虎来的时候,我们就要靠大脑杏仁核来调节肾上腺素,让我们激动起来,或者跑或者斗或者装死.但虽然他们的应对问题的速度加快了,但问题解决的质量和效率却下降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么一说——大脑宁可过度敏感,也要防止伤害再次发生。
大脑杏仁核这部分主要是我们的动物性的部分。很多时候,我们在精神层面被蛇咬过,比如小时候被父母羞辱,遭遇过分离的创伤,被群体孤立等等这样的创伤后,我们就会过度调动我们的杏仁核,对类似的刺激都一律采取最高应激状态,其结果就是我们一直都要生活在跌宕起伏之中,否则我们反而会对稳定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这样的人会很难忍受婚姻的正常关系,他需要时刻浸泡在刺激之中,否则,他就会觉得平静之中必然有一种什么阴谋等着他。
于是我们就会看到很多人都生活在刺激的婚姻中,这些婚姻要么充满争吵,要么充满了背叛,起码是婚姻中的一方,很恐惧平静的生活,他们会把平静当成死亡,把安全当成恐怖,他们永远会追求一次次的激情,确保自己永远处于HIGH的状态中,对,他们就是情感的瘾君子,靠高浓度的情感来掩饰对于亲密感的恐惧。就像是一个剧痛的病人,是需要服用超量的吗啡来让他感觉舒服一样,情感瘾君子也是重度创伤的病人,他们很难靠理智生活,必须生活在高浓度的情感汤里,如果汤的浓度下降,对他们来说,就是末日的降临。
图注:他看到你,他遇到你,他想要你,他喜欢你,他追逐你,他得到了你,他拥有了你,他厌倦了,他离开了。
第二种人是恐惧刺激的人:
对她们来说,无聊就是她们的乐土,她们非常恐惧任何程度的冒险。
如果说喜欢过度刺激的人,就像是我在文章开始说的动物的三种策略的前两者,或者战斗,或者逃离,他们都是用运动来赢得自己的存活的。
让他们疯掉的方式就是把他们放在毫无威胁的关系里,他们就会痛苦万分,因为他的一身的条件反射都是为丰富的刺激而存在的,现在都无英雄用武之地了,那么他该怎么活?
那么恐惧刺激的人,往往是选择了冬眠的人。
她们往往最渴望的不是远离问题,而是找到一个地方,忽略问题的存在。
第一类人玩的游戏,刀刀见血,剑剑封喉。他们的婚姻往往死于两种病,一种是战斗型减员——死于冲突;二是换角——死于出轨。
第二类人玩的游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每一次伤害,都是微型伤害,但水滴石穿,量变到质变,最后不可持续。他们的婚姻往往死于慢性损耗——死于耗竭。
所以婚姻死于这三种病。
第二类人为什么会恐惧刺激呢?
因为她们往往和第一种人遭受同样的创伤。
比如一个孩子在面对父母剧烈的家庭暴力,奋起反击,而且从中获益,她发现只有不断地攻击,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那么她就会相信,幸福是藏在战斗中的。
如果一个孩子在面对父母的剧烈家庭暴力,惨遭蹂躏,结果发现,只有把自己藏起来,或者保持nice,才能活下来,那么她就会相信,获得幸福的唯一道路就在于永远消灭冲突。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一种婚姻死亡的方式,那就是所谓的“模范夫妻”,他们往往会有光鲜的让人羡慕的关系的完美外壳,所有亲朋好友们听到他们的婚姻噩耗,都会表示不再相信感情。
这就是所谓的“虚假亲密关系”。他们苦心经营的婚姻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赝品。
因为他们宁可无聊,也不愿意解决问题。
当然也会有那种撕破脸皮,骗不下去的婚姻,这个时候,唯一的止疼药就是那句:婚姻里哪有爱情,哪有激情?世界上哪有好的婚姻?哪里有好男人?你也不是好女人了,你都是孩儿他妈了……
把世界涂黑,把自己涂黑,让自己沉睡,让时间停止,祈祷凛冬过去。
任何一个冬眠的动物在入冬前都要把自己喂饱,积累足够的脂肪来应对只有消耗的生活。
但很多婚姻准备冬眠的时候,已经是消耗殆尽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选择其实不是冬眠,而是自杀。
而往往,渴望刺激的人,会因为自己内心的躁动,会格外渴望有一个人能让他从无穷的舞蹈中停下来,因为除了锯断他的双脚,他没有能力自己停下来,于是他往往会选择一个特别能安静的人,也就是恐惧刺激的人。
而恐惧刺激的人,会因为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而格外期待有石头子的出现。于是她往往会选择一个特别有活力的人来激发她,因为她自己无力搅动她的这潭粘稠的浑水。
于是当第一类人和第二类人相遇的时候,史上最无聊的婚姻就会出现。
当我们把婚姻当救命稻草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已经在溺水了,我们期待情感是奇迹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走在灭亡的道路上了。
一个小孩期待奇迹的时候,我们称之为可爱,一个成年人还期待奇迹的时候,我们称之为可悲。
极度刺激和极度无聊的人都渴望对方的拯救,都渴望婚姻是中个大彩票,结果他们会悲哀的发现,婚后,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
有一项调查显示,中乐透彩大奖的人和因车祸、战争而残疾的人,在人生发生转折的5年后,他们的幸福度往往和人生转折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说,一个人的人格和幸福感,是内在而稳定性的,如果你的内在的人格水平不改变,那你的生活就会有一种自动还原的模式。
如果你是个无聊的人,就会创造无聊的生活。不论你用精彩来覆盖无聊,还是用恐惧来覆盖无聊,婚姻的荷尔蒙可以暂时让你体会到吸毒的快感,但快感过后,你感觉到更加的乏味至极,因为你没有能力为自己提供快感,你的所有的资源都来自外在,而非你自己。
啊,说了这么久,卢老师你什么时候说解决方案啊?
我的解决方案是那句在我的文章中重复了很多次的经典回答:黑暗中的一双手。
这句话非常偷懒,但它让你无懒可偷。
一个不无聊的人,是可以化解他内在创伤的人,是内求的人,而不是外求的人。
如果一个孩子有陪伴的话,他是不会无聊的。
如果我们在创伤的时候,有人理解我,有人支持我,有人安抚我,有人指导我,有人鼓励我,有人肯定我,那么我还会无聊吗?
有一个人找得道高僧求道,问”道”是什么?高僧让他打了一年的免费工。他愤愤不平,这个老秃驴除了让我干杂活,啥都没教我。
高僧对旁人说:我教给他了。
教给他什么呢?
活在当下,活在觉知中。
我们之所以无聊,是因为我们无法面对自己内在的空虚,必须拼命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崩解,也不让这个世界崩解,所以我们要么用大量的胶水粘合,要么用大量的穿针引线来粘合,尝试着忘记自己的破碎,来保持自己的统一。
我们努力回避自己所恐惧的情绪,因为这些情绪会指向我们无法解决的创伤。
所以我们才会活得如此匆忙。
婚姻只不过是我们用来遮盖这些痛苦的大被而已。
再举个例子:
在游泳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需要跟人学游泳呢?”
其实我不需要跟人学游泳,我也会游泳。
只要你放松身体,你就自然会浮起来。
但是当你恐惧时,就会挣扎,不是水让你溺水,是你的挣扎让你不断下沉,有时挣扎可以让你偶尔浮上水面,但总的来说你进入越努力越沉底的恶性循环。而当你放弃抵抗,或者成为一具死尸,你自然会浮上水面。
我们的痛苦也是如此,无聊只是痛苦的第一层面纱,如果我们能放弃无谓的抵抗,也许就可以穿透痛苦,抵达与命运共舞的境界。
有时我做咨询也有这种感觉,并不是我治愈了谁,我的作用和游泳教练一样,我的存在只是一种象征、一种保障,让人感觉安全,而一旦我们安全,就能放松;一旦放松,我们就会浮上来;一旦浮上来,我们就误以为是游泳教练的功劳,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创造的剧本,游泳教练只是你雇佣来的演员而已。
那么,命运也是一条河流,我们也是在其中游泳。我们以为婚姻是游泳圈,可以保护我们不必淹死,但游泳圈终究有一天会把所有的气漏光。此时就是我们进入婚姻的真实世界的时候了。
我看到的能穿越无聊之境的夫妻,大多数都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们放弃了从过去的创伤中学到的那些曾经有用,可现在已经没有用的抵抗方式,他们不再隔离,不再用愤怒掩饰恐惧,不再用恐惧掩饰愤怒,而是可以让命运之波漫过他们的头顶……
于是,他们就可以一起交流内在的创伤,可以信任对方到可以谈自己不敢敞开的隐痛,这些痛苦不能为外人道之,因为在过去,这种打开意味着在核污染中脱掉防辐射服一样恐怖。
很多人都会说,我当然很想和对方谈,可是对方不想和我谈。
这个逻辑就像是一个人想捕猎,就跟鹿说“喂,你快过来,让我吃。”
连动物如狮虎狼豹都要想好动物逃跑的路线以达到捕猎的可能,何况我们都是人,我们当然要有策略。
我们如何进行一场亲密的谈话,是需要有三个阶段才能完成的:亲和力→亲密感→诱惑
绝不是靠你直抒胸臆或者讨好,或者辱骂就可以获得的。
可惜我们在过去从未有机会学会这样的谈话,我们从未学会在婚姻中用人的智慧来解决问题,这不是说我们有多笨,只能说人类进化实在太慢——如何在婚姻中赢得更深度的情感?这是一个虽然久已存在的问题(我相信在过去的年代是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比如杨绛和钱钟书),却未能广泛普及的一种能力。
而只有获得情感的深度满足,我们才不会流于表面的刺激。
就像是比尔盖茨不会沉迷电脑游戏,物理学天才,同时也是重度残疾的霍金除了大脑什么都不能动,却能天天不无聊一样。
当我们可以深刻地和自己的心灵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绝不会无聊,我们会被我们内在的波澜壮阔而感动。
在咨询室,我见证过很多这样的时刻。
当一个妻子终于说出父母的争吵让她一度躲在衣柜里,想象自己是隐形人的那种痛苦的时候,她浑身颤抖,和她冷战了快5年的丈夫,满脸通红地把手伸向她的肩膀,却停了下来。我正遗憾丈夫的手不能再往下降的时候,妻子说了一句:够了,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做什么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此刻是懂我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千万人宠不如一人来懂。
婚姻的所有秘密,无非就是一个“懂”字。
深深的懂得,就像是一棵树有深深的根基一样,风刮不倒,水渴不死。
这样的关系,才会真正的是无敌的。
很多婚姻,不是无聊,也不是无事可做,而是我们无法懂得彼此,也无法懂得自己。
那么我们如何在懂的世界上不断成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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