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达尔文时代,对古生物化石的年代分布大多还不能精确测定,诸如铱元素或同位素C14等理化痕量分析技术亦未出现,因此,各物种的生存估量和生存期限尚不能获得基础数据m。为此有必要重新简略地梳理一下生物史脉络。鉴于当前应该将生物进化过程视为宇宙物演序列的一个继发阶段,结合现有各学科的尚不完备的资料,我们大体上能够归纳出下列三项可能引入具体参数的自然演运原则:
a.衍存质量递减;(处于演动格局中的物态或物种系列,其进位层次的提升必然伴以在位存续的空间质量分布呈反比例减少。)
b.衍存时效递短;(处于演动格局中的物态或物种系列,其进位层次的提升必然伴以在位存续的时间跨度分布呈反比例缩短。)
c.衍存稳定性递失。(处于演动格局中的物态或物种系列,其进位层次的提升必然伴以存在状态或生存状态的活跃程度或活化程度呈正比例激增,亦即呈现出动荡程度或危亡程度的正比例加剧。)
2.2 即,从物系演化的大尺度上看,愈原始愈简单的物态或物种,它的质量分布愈广,存在时间愈长,亦即衍存稳定性愈高;反之,愈高级愈复杂的物态或物种,它的质量分布和存续时间均呈递减趋势,其异变速率也愈来愈快,亦即存在状态愈来愈失稳。当然,这里所说的“质量分布”,不是指细微的品种差异,而是指总体的存在形态。譬如,单细胞生物作为一个大类,其质量总和一定远远大于多细胞生物;而智能生物如人类者,其质量分布一定又远远小于其他多细胞生物之和。实际上,物种进化的时间序列也要求它们的质量梯度和稳定系数必然呈递减趋势,否则,一个逐次相依的生态食物链关系就不能得到满足。因此,即便在具体物类的进化层级上,上述递变态势也大体成立(参阅下章之首图)。再则,这里所说的“衍存时效”,不是指个体寿命,而是指物类或种系寿限。譬如,某些单个基本粒子的闪现时间仅为百亿分之一秒,某些个体单细胞生物的分裂间期仅为数十分钟,但它们作为一个自然物类的“存在形式”,却分别保持了物理学上最坚韧的上百亿年和生物学上最耐久的数十亿年而不衰。
2.3 以下演示宇宙物态的递变梯度:
——150亿年以前宇宙尚未爆发的那个“奇点”存在,其稳定在奇点形态上的时空维度暂不可考,它的潜在质量和/或能量是现有一切自然存在物的总和。根据哈勃望远镜观察,宇宙膨胀的加速度状态与其质能分布状态不相称,却与爱因斯坦在广义相对论方程中曾经加入的“宇宙常数”相合,提示宇宙中存在着某种目前尚不为人所知的巨大暗能量;另外,根据史蒂芬?霍金等人的研究,初步估计黑洞等暗物质存在方式在总体质量上远远大于所有恒星的质量之和[4],这说明“奇性物质”多于“基本粒子态”物质。如果可以把“暗能量”和“暗物质”视为是最接近于太初“奇点”的存在方式,则提亦宇宙物演的基本存态始终是某种前时空的状态。
——宇宙勃兴的一瞬间或最初的某个时段,以亚原子粒子和氢核形态存在的物质即告生成,且永远都是四维宇宙存在的主体形式,所谓氢核就是一枚质子,它既是粒子系列的后衍产物,又是原子系列的前导介质,它们作为完整的亚原子粒子系统,构成了占据着时空态宇宙主体质量的那些处于不同星序的恒星,及其各类变态的膨胀或坍缩天体。以太阳系为例,太阳的质量占太阳系总质量的99.86%,其他所有行星及星际物质的质量之和仅占太阳系总质量的0.14%。这里一幵始就表明,一切后续物质或后衍物态将会以怎样大比例的幅度自此衰变下去。
——从大质量恒星衰变为超新星的过程,就是氦和所有较重元素的核由氢核与中子逐步构成的过程,而且,一张元素周期表,在某种程度上既表达着各个元素在时间维度上的衍存顺序,也表达着各个元素在空间或质量维度上的递减态势,亦即前体元素在宇宙中的丰度似乎总比后位元素为大。譬如周期表上的一号元素氧约占宇宙元素总量的76%左右,二号元素氦约占18%,其余90种天然元素的总存量不超过宇宙元素总质量的百分之一位数。另外,处于周期表前位的各个元素比较稳定,变革它们的核质结构是相当困难的,反之,处于周期表后位的各个元素比较活跃,它们会通过放射性而自动改变其原子结构,最后一位天然元素铀之所以成为制造核弹的首选材料,就是利用了它的不稳定性。
——分子物质即一切化合物的存在,无疑要在有关元素生成之后方能形成,而且,在一般宇宙条件下,由于超高温、超高真空,特别是超强度辐射的离解作用,原子很难结合为分子,即便形成分子也多被离解,因此,规模化的分子物态如行星的出现,已是较为晚近的宇宙产物(譬如,地球大约发生于46亿年前),且在它所绕行的恒星系内终将被老化的红巨星吞没和再离解。即是说,分子物态既迟发于它的前体物质又早亡于它的前体物质。
——及至生物问世,上述情形更是愈演愈烈。首先,所有生命物质的总和,即所谓的“生物圈”,只是薄薄地在地球表面覆盖了一层,它与地球这样的分子态行星之间,其质量递减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单细胞及其前体生物形态,发生于35亿年前地球地质史上的太古代和元古代时期,且迄今仍然遍布于地球表面的几乎所有苛刻环境之中,其中的蓝绿藻“唯我独尊地统治地球上的海洋大约达15亿年到20亿年之久”[5],它们作为最原始的初级生物存态,在生物界中的现存总质量照例首屈一指,须知正是它们构成了海洋水生生物的基层食物链,甚至地表土壤的形成及其主要组分中都有各种微生物的参与。
——直到古生代寒武纪,即5亿7000万年前的显生时代,多细胞聚合体的动植物才渐次繁荣起来,然而它们的生灭闪烁之状已如走马灯一般,曾经猖厥一时的巨型卵生爬行动物恐龙,称霸于地球不过1亿8000万年左右就突然间销声匿迹了。而且,在自养型与异养型物种之间,以及在各异养型物种之间,一个更为明确的生物质量递减序列必须与物种进化序列相配合,否则生态系统的食物链关系就无从建立。另外,无论是出于何种突发灾变或生态渐变,恐龙的灭绝并未同时引发其他前体低等生物的全面危机,这进一步表明,生理结构和机能状态愈复杂的生命形式,其生存脆弱性愈发严峻。而今,哺乳类动物的出现至多不过7000万年到9000万年,却已经呈现普遍衰态,演至这个阶段,地球上99%以上的物种早在人类问世之前业已绝灭,其中绝灭速率最快的恰恰是那些从脊椎动物到哺乳动物的所谓“高等生物”。
——临末,灵长目内似乎最具能耐的晚级物种“人类”终于粉墨登场了,他们迄今仅有300万年至500万年的生存史。作为一个独特的智质变异演化系统,其生物质量无论怎样膨胀也不可能超越以体质变异为特征的中级多细胞生物演化系统,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一个空间和时间上的限度,而这个限度就是一切存在者或存在形态终归不能改变自然规定的存在梯度之证明。人类无疑是整个生物系统中最活跃的一系,也是生存方式最动荡的一族,尽管他们眼下看起来还在蓬勃发展,但已经初步流露出衰竭前的过盛危象,这种渐次活化也渐次动摇的情形,早在蓝绿藻和恐龙阶段就已反复显现且呈逐级加剧之态势,人类只不过是把这场自然史上的闹剧推向高潮罢了。由他们缔造出来的一系列环境危机、生态危机、人口危机、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危机以及生物技术可能引发的恐怖前景等等,其实都是这个衍存递弱自然律的现象形态和继续表达。
2.4 在上述系列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组相关现象,即物质演化的结构整合与机能属性呈叠加或递增态势。(正是流于对这一表观现象的总结,才导致达尔文进化论发生系统误差。)对应于前述三项自然原则,可以将其归纳如下:
a.后衍物态或物种的依存条件倾向递繁;(与前a项相通,依存条件繁化要求前体分化物的质量大于后衍依存者。)
b.后衍物态或物种的异变速率倾向加快;(与前b项相通,即演变速率与衍存时效成反比。)
c.后衍物态或物种的属性集合倾向递丰。(与前c项相通,“属性集合”系指结构状态和机能状态的正比关系,结构叠加和机能增益必然导致系统的稳定性下倾。)
2.5—言以蔽之,物态或物种演变自始至终都是朝着存在力度或存在效力愈来愈弱化的方向递进,而不是朝着生存力度或生存效力愈来愈增强的方向发展,尽管从表面上看,进化的历程的确导致后衍高等物种的生存能力或适应能力不断上升。显然,这?里存在着一个深层次的盲区:在大尺度的自然史上,生物种系的外在“生存能力”与其内在“生存效力”呈反比相关。也就是说,生物进化的适应性选择,其实反而造成生物生存的不适应性结果,或者说,目前所谓的高等“优势”物种,其实反而被逐步推向自然衍存的“劣势”境遇之中。于是,我们必须对“生存效力”与“生存能力”这两个概念分别另行予以注解。或者,我们还得就“适者生存”的所谓“适应”一词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并重新排列宇宙物演进化序列的优劣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