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耐基金言
事情既然如此,就不会另有他样。
我们所有迟早要学到的东西,就是必须接受和适应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
快乐之道无他——我们的意志力所不及的事情,不要去忧虑。
当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密苏里州西北部的一间荒废的老木屋的阁楼上玩。当我从阁楼爬下来的时候,先在窗栏上站了一会儿,然后往下跳。我左手的食指上带着一个戒指。当我跳下去的时候,那个戒指勾住了一根钉子,把我整根手指拉脱了下来。
我尖声地叫着,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在我的手好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为这个烦恼过。再烦恼又有什么用呢?我接受了这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现在,我几乎根本就不会去想,我的左手只有四个手指头。
几年之前,我碰到一个在纽约市中心一家办公大楼里开货梯的人。我注意到他的左手齐腕砍断了。我问他少了那只手会不会觉得难过,他说:“噢,不会,我根本就不会想到它。只有在要穿针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件事情来。”
令人惊讶的是,在不得不如此的情况下,我们差不多能很快接受任何一种情形,或使自己适应,或者整个忘了它。
我常常想起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有一家15世纪的老教堂,它的废墟上留有一行字:
事情既然如此,就不会另有他样。
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我一定会碰到一些令人不快的情况,它们既是这样,就不可能是他样。我们也可以有所选择。我们可以把它们当作一种不可避免的情况加以接受,并且适应它,或者我们可以用忧虑来毁了我们的生活,甚至最后可能会弄得精神崩溃。
下面是我最喜欢的心理学家、哲学家威廉·詹姆斯所提出的忠告:
要乐于接受必然发生的情况,接受所发生的事实,是克服随之而来的任何不幸的第一步。
住在俄勒冈州波特兰的伊莉萨白·康奈利,却经过很多困难才学到这一点。下面是一封她最近写给我的信:
在美国庆祝陆军在北非获胜的那一天,我接到国防部送来的一封电报,我的侄儿——我最爱的一个人——在战场上失踪了。过了不久,又来了一封电报,说他已经死了。
我悲伤得无以复加。在那件事发生以前,我一直觉得生命对我多么美好,我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努力带大了这个侄儿。在我看来,他代表了年轻人美好的一切。我觉得我以前的努力,现在都有很好的收获……然而却收到了这些电报,我的整个世界都粉碎了,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我开始忽视自己的工作,忽视朋友,我抛开了一切,既冷淡又怨恨。为什么我最疼爱的侄儿会离我而去?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孩子——还没有真正开始他的生活——就死在战场上?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悲痛欲绝,决定放弃工作,离开我的家乡,把自己藏在眼泪和悔恨之中。
就在我清理桌子、准备辞职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封我已经忘了的信——一封从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侄儿那里寄来的信。是几年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给我写来的一封信。“当然我们都会想念她的,”那封信上说,“尤其是你。不过我知道你会撑过去的,以你个人对人生的看法,就能让你撑得过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你教我的美丽的真理:不论活在哪里,不论我们分离得有多么远,我永远都会记得你教我要微笑,要像一个男子汉承受所发生的一切。”
我把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他似乎就在我的身边,正在向我说话。他好像在对我说:“你为什么不照你教给我的办法去做呢?撑下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把你个人的悲伤藏在微笑底下,继续过下去。”
于是,我重新回去开始工作。我不再对人冷淡无礼。我一再对我自己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不过我能够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继续活下去。”我把所有的思想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我写信给前方的士兵——给别人的儿子们。晚上,我参加成人教育班——要找出新的兴趣,结交新的朋友。我几乎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变化。我不再为已经永远过去的那些事悲伤,我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充满了快乐——就像我的侄儿要我做到的那样。
伊莉萨白·康奈利学到了我们所有人迟早要学到的东西,那就是必须接受和适应那些不可避免的事。这不是很容易学会的一课。就连那些在位的皇帝们也要常常提醒自己这样去做。已故的乔治五世在他白金汉宫的墙壁上挂着下面的这几句话:
教我不要为月亮哭泣,也不要因错事后悔。
同样的这个想法,叔本华是这样说的:
能够顺从,这是你在踏上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很显然,环境本身并不能使我们快乐或不快乐,我们对周遭环境的反应才能决定我们的感觉。
必要的时候,我们都能忍受得住灾难和悲剧,甚至战胜它们。我们也许以为自己办不到,但我们内在的力量却坚强得惊人,只要肯于加以利用,就能帮助我们克服一切。
已故的布思·塔金顿总是说:
人生加诸我的任何事情,我都能接受,除了一样——瞎眼。那是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忍受的。
然而在他60多岁的时候,一天,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地毯,色彩一片模糊,他无法看清楚地毯的花纹。他去找了一个眼科专家,证实了一个不幸的事实:他的视力在减退,有一只眼睛几乎全瞎了,另一只离瞎也为期不远了。他最怕的事情终于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塔金顿对这种“所有灾难里最可怕的事”有什么反应呢?他是不是觉得“这下完了,我这一辈子就此完了”呢?没有,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还能活得非常开心,甚至还能善用他的幽默感。以前,浮动的“黑斑”令他很难过,它们会在他眼前游过,遮断了他的视线,可是现在,当那些最大的黑斑从他眼前晃过的时候,他却会说:“嘿,又是黑斑老爷爷来了,不知道今天这么好的天空,它要到哪里去。”
当塔金顿完全失明之后,他说:“我发现我能承受我视力的丧失,就像一个人能承受别的事情一样。要是我五种感官全都丧失了,我知道我还能够继续生存于自己的思想之中,因为我们只有在思想里才能够看,只有在思想里才能够生活,不论我们是否知道这一点。”
塔金顿为了恢复视力,在一年之内接受了12次手术,为他动手术的是当地的眼科医生。他有没有害怕呢?他知道这都是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避,所以惟一能减轻他痛苦的办法就是爽爽快快地去接受它。他拒绝在医院里用私人病房,而和其地病人一起住进大病房。在他必须接受好几次手术时,他还试着使大家开心——而且他很清楚在他眼睛里动了些什么手术——他只是尽力让自己去想他是多么幸运。“多么好啊,”他说,“多么妙啊,现代科学发展得如此之快,能够在人的眼睛这么纤细的部位动手术。”
一般人如果要忍受12次以上的手术,过着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恐怕都会变成神经病了。可是塔金顿说:“我可不愿意把这次经验拿去换一些更开心的事情。”这件事教会他如何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实,这件事使他了解到,生命所能带给他的没有一样是他力所不及、不能忍受的。这件事也使他领悟了约翰·弥尔顿所说的:“瞎眼并不令人难过,难过的是你不能忍受瞎眼。”
要是我们遇到一些不可改变的事实时就因此而退缩,或是加以反抗,为它难过,我们也不可能改变这些事实,可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
有一次我拒绝接受我所碰到的一个不可避免的情况,我做了一件傻事,想去反抗它,结果使我失眠好几夜,并且痛苦不堪。我让自己想起所有不愿意想的事情,经过了一年的自我虐待,我终于接受了我早就知道的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我应该在好几年前,就会吟诵沃尔特·惠特曼的诗句:
噢,要像树木和动物一样,去面对黑暗、暴风雨、饥饿、愚弄、意外和挫折。
我与牛打了12年的交道,但是从来没有看到哪一条母牛因为草地缺水干枯,天气太冷,或是哪条公牛追上了别的母牛而大为恼火。动物都能很平静地面对夜晚、暴风雨和饥饿。所以它们从来不会精神崩溃或者是得胃溃疡,它们也从来不会发疯。
我是不是说,在碰到任何挫折的时候,都应该低声下气呢?不是,那样就成为宿命论者了。不论在哪一种情况下,只要还有一点挽救的机会,我们就要奋斗。可是当普通常识告诉我们,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转机时——为了保持我们的理智,让我们不要“左顾右盼,无事自忧”。
哥伦比亚大学已故的迪安·霍克斯告诉我,他曾经作过一首打油诗当作他的座右铭:
天下疾病多,数也数不了,
有的可以医,有的治不好。
如果还有医,就该把药找,
要是没法治,干脆就忘了。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曾经访问过好几位在美国很有名的生意人。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大多数都能接受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他们不这样的话,就会被过大的压力而压垮。下面是几个很好的例子:
创设了遍及全国的彭尼连锁店的彭尼告诉我:
哪怕我所有的钱都赔光了,我也不会忧虑,因为我看不出忧虑可以让我得到什么。我尽己所能地把工作做好,至于结果就要听天由命了。
亨利·福特也告诉我一句类似的话:
碰到我没办法处理的事情,我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当我问克莱斯勒公司的总裁K.T.凯勒先生,他如何避免忧虑的时候,他回答说:
要是碰到很棘手的情况,我只要想得出办法解决,我就会去做。要是做不成,我就干脆把它忘了。我从来不为未来担心,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影响未来的因素太多了,也没有人能说出这些影响从何而来,所以何必为它们担心呢?
如果你说凯勒是个哲学家,他一定会觉得非常困窘,他只是一位很好的生意人。可是他的意思,正和19世纪以前罗马的大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理论差不多。爱比克泰德告诉罗马人:
快乐之道无他。就是我们的意志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要去忧虑。
莎拉·伯恩哈特可说是最懂得如何去适应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的女人了。50年来,她一直是四大洲剧院里独一无二的皇后——全世界观众最喜爱的一位女演员。后来,她在71岁那年破产了——所有的钱都损失了——而她的医生、巴黎的波兹教授告知她必须把腿锯掉。事情是这样的:
她在横渡大西洋的时候碰到了暴风雨,摔倒在甲板上,她的腿伤得很重,她还染上了静脉炎,腿痉挛,剧烈的痛苦使医生诊断她的腿一定要锯掉。这位医生有点怕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脾气很坏的莎拉。他相信,这个可怕的消息一定会使莎拉大为恼火。可是他错了,莎拉看了他一阵子,然后很平静地说:“如果非这样不可的话,那就只好这样了。”这就是命运!
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的儿子站在一边伤心地哭。她朝他挥了挥手,高高兴兴地说:“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在去手术室的路上,她一直背诵着她演过的一出戏里的几句台词。有人问她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提起自己的精神,她说:“不,是要让医生和护士们高兴,他们受的压力可大得很呢。”
当手术完成、恢复健康之后,莎拉·伯恩哈特依然继续环游世界,使她的观众又为她疯迷了7年。
“当我们不再反抗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之后,”爱尔西·麦可密克在《读者文摘》的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就能节省下精力、创造出一个更加丰富的生活。”
没有人能有足够的情感和精力,既抗拒不可避免的事实,又能利用这些情感和精力去创造新的生活。你只能在这两者中间选择其一,你可以面对生活中那些不可避免的暴风雨而弯下自己的身子,你也可以抗拒它们而被摧折。
我在密苏里州的农场上就见过这样的事情。我在农场上种了几十棵树,它们长得非常快,后来下了一阵冰雹,每根细小的树枝上都堆满了一层厚厚的冰。这些树枝在重压之下并没有顺从地弯下来,而是骄傲地反抗着,终于因承受不了而折断。这些树可不像北方的树木那样聪明,我曾经在加拿大看过长达好几百里的常青树林,从来没有看见一棵柏树或是松树被冰雪或冰雹压垮,因为这些常青树知道怎么去顺从重压,知道怎样弯垂枝条,怎么适应不可避免的情况。
日本的柔道大师教他们的学生“要像杨柳一样柔顺,不要像橡树一样挺拔”。
你知道汽车轮胎为什么能在路上跑那么久,能忍受那么多的颠簸吗?起初,制造轮胎的人想要制造一种轮胎,能够抗拒路上的颠簸,结果轮胎不久就被切成了碎条。然后他们又做出一种轮胎来,吸收路上所碰到的各种压力,这样的轮胎可以“接受一切”。在曲折的人生旅途上,如果我们也能够承受所有的挫折和颠簸,我们就能够活得更加长久,我们的人生之旅就会更加顺畅!
如果我们不吸收这些曲折,而是去反抗生命中所遇到的挫折的话,我们会碰到什么样的事实呢?答案非常简单,这样就会产生一连串内在的矛盾,我们就会忧虑、紧张、急躁而神经质。
如果我们再进一步,抛弃现实世界的不快,退缩到一个我们自己所造成的梦幻世界里,那么我们就会精神错乱了。
在战时,成千上万的心怀恐惧的士兵只有两种选择:他们要么接受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实,要么在压力之下崩溃。让我们举个例子,下面这个故事是威廉·卡塞纽斯在纽约成人教育班上所说的一个得奖的故事:
我在加入海岸防卫队后不久,就被派到大西洋边的一个单位。他们安排我监管炸药。想想看,我——一个卖小饼干的店员,居然成了管炸药的人!光是想到站在几千几万吨TNT顶上,就足以把一个卖饼干的店员连骨髓都吓得冻住了。我只接受了两天的训练,而我所学到的东西让我的内心更加充满了恐惧。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情形。那天又黑又冷,还下着雾,我奉命到新泽西州贝永的卡文角执行任务。
我奉命负责船上的第五号舱,并且和5个码头工人一起工作。他们身强力壮,可是对炸药却一无所知。他们正将重2000到4000磅的炸弹往船上装,每一个炸弹都包含一吨的TNT,足够把那条老船炸得粉碎。我们用两条铁索把炸弹吊到船上,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万一有一条铁索滑溜了,或是断了,噢,我的妈呀!我可真害怕极了。我浑身颤抖,嘴里发干,两个膝盖发软,心跳得很厉害。可是我不能跑开,因为那样就是逃亡,不但我会丢脸,我的父母也会丢脸,而且我可能因为逃亡而被枪毙。我不能跑,只能留下来。我一直看着那些码头工人毫不在乎地把炸弹搬来搬去,心想船随时都会被炸掉。在我担惊受怕、紧张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开始运用我的普通常识。我跟自己好好地谈了谈,并说:“你听着,就算你被炸了,又怎么样?你反正也没有什么感觉了。这种死法倒痛快得很,总比死于癌症要好得多。不要做傻瓜,你不可能永远活着,这件工作不能不做,否则要被枪毙,所以你还不如做得开朗点。”
我这样跟自己讲了几个小时,然后开始觉得轻松了些。最后,我克服了我的忧虑和恐惧,让我自己接受了那不可避免的情况。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段经历,现在每逢我要为一些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忧虑的时候,我就耸下肩膀说:“忘了吧。”好极了,让我们欢呼三声,再为这位卖饼干的店员多欢呼一声。
“对必然之事,且轻快地加以承受。”这句话是在耶稣基督出生前399年说的。但是在这个充满忧虑的世界,今天的人比以往更需要这句话:“对必然之事,且轻快地加以承受。”
在忧虑摧毁你以前,先改掉忧虑的习惯,接受不可避免的事实。
世上第一愚人柏西·怀丁克服忧虑的真实故事:我死过的次数比任何人都多,因为罹患各种疾病,我曾经死过或半死不活过。
我并不是忧郁症患者。我父亲开了一家药店,我实际上是在药房里长大的。我每天都跟医生护士聊天,所以我对疾病的名称、症状比一般人了解得多。我前面说过,我并非忧郁症的患者,可是我有同样的症状!我会为一种毛病担忧一两个小时,接着我就有了那种病的所有症状。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镇上流行白喉,我在药店里帮忙,每天卖药给那些有家人感染的顾客。接着,我所恐惧的恶魔降临到我身上了,我也得了白喉。我很有把握我是患了白喉。我躺在床上,医生检查过后说:“不错,柏西,你得了白喉!”我放心了。我从不挂心我已得的病症,于是我翻个身睡着了,第二天我就完全没事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专患一些极不寻常的疾病,以换取大量的注意及同情。我也因牙关紧闭症及狂犬症死过几次。后来我专注于恶性肿瘤。
现在我觉得很可笑,可是当时实在很悲惨。有好几年,我真心相信我是在生死边缘蹒跚而行。春天买新衣时,我总会自问:“反正我也没机会穿它,何必浪费这笔钱呢?”
不过,我很高兴报告我的进步:过去10年来,我一次也没死过。
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开始取笑自己荒唐的幻想。每次我觉得有症状时,我就取笑自己说:“看看你自己,20年来,你已经为各种致命的疾病死过好几次了,而这并无损于你的健康状况,一家保险公司最近还接受你加保,你还不该把自己好好嘲笑一番吗?”
不久我就发现一面担心,一面嘲笑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开始常常嘲笑自己。
克服忧虑的重点在于,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对一些荒唐的烦恼,你可以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