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的测试中所体现的变化,以及我个人所感受到的变化,归根结底是因为这项训练的设计原理。训练内容首要是无聊的——唯有如此,它才会消耗你的注意力。在一项试点研究中,另一组研究人员试图让训练内容对儿童而言更加有趣,但这样也失去了无聊训练所具备的种种优点。乔告诉我,无聊的事会调动我们的“强力关注”——我们可以将其描述为一种持续的“就绪”状态,让你一直关注着目标何时会出现。而不可预测的目标则会利用到“阶段性关注”,或者说间歇的警觉波动。对于捕获目标图像来说,头脑的最佳状态是你通过“强力关注”持续留意,同时能在目标出现时足够警觉地做出反应。
换言之,你必须让自己进入“状态”:在这个难以捉摸的点上,一切感觉都不是很难,但同时具有一定的挑战性。也正因为如此,麦克和乔之前才会一直试图将测试调整到50%的正确率,并以此作为训练的基准:这就是每个人的“状态”,一旦进入状态,就可以慢慢提高难度,逐渐提高技能。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寻找我最合适的状态,当他们在第三天终于找到它时,我便根据这一基础,让它成为在我需要大脑保持专注时可以达到的状态。
显然,现在我似乎已经可以达到这个状态,但这一“状态”究竟是什么?多年来,神经科学家一直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他们或成功,或失败。但麦克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背侧注意网络和另一个被称作“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的大脑回路之间达到了完美平衡。当我们进行创意思考、走神或者什么都不想时,激活的便是默认模式网络。
波士顿团队在最近的一系列实验中发现,当走神活动达到最高水平时,人们会更有可能在“别碰贝蒂”测试中犯错;而当注意力网络活动增加时,这一现象便会得到改善。不过,注意力网络过于活跃也会适得其反:两个网络不管哪一边的活动过多,都会导致人不能长时间专注于眼前的任务2 。
图4 我的大脑和“走神”回路
因此,最理想的状态并不是将“走神”模式完全关闭。人类经过漫长的进化,它能够保留是有原因的,因为它的主要用途是服务于狩猎和采集——这样的心智状态可以让你快速扫描周围环境,等待有趣事物的出现,当我们身处无法预测的环境中时,它十分重要。如今,在我们寻找灵感或者精神需要休息时,它就能很好地为我们服务。然而,保持专注需要消耗大量精力,注意力也无法长时间保持高度集中,因此想要在几分钟到几小时内长时间保持专注,最佳的方法就是适时将注意力关闭——在大脑需要走神的时候,任其随意漫游,并在它没有走得太远时及时恢复到正常状态。
因为我并不是在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中进行的测试,所以我无从得知自己的大脑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我在“别碰贝蒂”测试中所表现出的更加一致的反应速度,也是进入正确心智状态的一个标志。而且,结束了在波士顿一周的训练后,我在“别碰贝蒂”测试中的表现比以往更加稳定了。
也许是因为我开始使用大脑右侧的网络,又或许是因为我能够更快地发现并遏制自己神游的行为,现在我能更有效地运用基本大脑回路。在大脑可塑性规律的影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大脑组织面积在逐渐增大,背侧注意网络不同部分之间的连接也逐渐增多。最终,这样的大脑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就像现在的“蝴蝶脑”一样成为主导。
“是这样吗?”我问。能更好地保持专注,仅仅是因为让思绪进入放松状态,并时不时地允许自己神游吗?看来似乎如此。“随着大脑的波动,你的测试表现也出现波动,这可能是大脑的特性——它需要波动,也必定会波动……”麦克刚说了几句,乔就一如既往地激动地打断了他。“拥抱这些波动吧!”他高呼,“注意力的最终状态是流动的——就好像你在一片海洋上乘风破浪。”“这并不是坏事,”麦克抢回话语权,“反而是一切的关键。这很难,但并不会对你造成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