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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是教育的未来

2020年6月6日  来源:重新认识学习 作者:凯茜·戴维森 提供人:xionghao59......

回想自己小时候在学习中碰到的困难和在学校里被终日灌输式教育所折磨的日子。再想想我的儿子查尔斯,虽然现在已是一名执业律师,但他在学校的日子也没有比我好到哪儿去。每当想到这些,我就觉得Q2L为孩子们找到了一种好得多的学习方式。看看他们的大纲,你就知道他们把握住了精髓。他们也提供了评估、标准和大学预科的课程,也都是为了上大学。但是他们的学生中许多人有学习障碍,并且在其他公立学校有失败的教育经历。这些学生在Q2L恢复生机,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学习。

哈佛大学著名的生物学教授爱德华·威尔逊(E. O. Wilson)(7)也有类似的想法:“游戏是教育的未来。我一直在想,学生可以与老师一起去一些不一样的生态系统进行考察学习,比如,热带雨林、冻原或侏罗纪时代的森林之类的地方。”24

这种想法很好。师生可以一起探索各种知识,一起玩、一起社交、一起进行小组活动,一起做像Q2L每天上课和放学前做的“健康操”,孩子们喜欢这种方式。并非所有的学校都是像Q2L这么设计的,但这并不能说明Q2L所包含的原则不适用于普通的学校。因此,如何应用就成了一个问题。为充分理解Q2L的原则是如何得来的,我们首先需要看看美国当代典型的公立学校运用的教学方法是什么,它们又面临着什么挑战。

北卡罗来纳州并不经常下雪,但到了可能要下雪的时候,学校就会放假。最近一个冬天经常下雪。但放假在家的孩子没有人照料。我同事就在为自己9岁女儿怎么度过白天而发愁。幸运的是,有《小行星大冒险》的英雄沙克男孩和沙克女孩来做虚拟保姆。

像我这样在办公室里有一台PS3游戏机的大学教授并不多,同时我也是美国人文艺术科学和技术合作实验室(HASTAC)这个虚拟组织的共同创始人。这个组织致力于把那些数字时代从事新形式教育的教育工作者和其他人相互联系起来。HASTAC的每个字母分别代表人文(Humanities)、艺术(Arts)、科学(Sciences)和技术深层合作(Technology Advanced Collaboratory)。我们戏称它为“干草堆”(Haystack),因为英文中它们发音相同。我们当时正在筹备新的HASTAC–麦克阿瑟基金数字媒体和学习竞赛。它将每年奖励那些发明新学习方法的教育工作者、企业家、软件开发者大约200万美元。作为竞赛的一部分,当年我们与索尼和电子艺界公司合作鼓励参赛者们找到好的方式,把孩子们喜欢的商业游戏变成学习的平台。是不是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像是iPod实验?

在下雪天里,3个9岁的小孩整天在玩《小行星大冒险》,偶尔吃一点奇多妙脆角。一天结束后,他们满脸油渍,非常兴奋。当他们收拾背包准备回家时,我拦住他们,急切地想知道他们通过这种有挑战性的互动游戏学习得到了什么,这可是我们正在主打的下一代学习工具。

“你今天学到了什么?”我问道。

“学习?”他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们什么都没有学到?”我又问了一次。

“没有!没有!”他们笑得更大声了,“怎么可能!”

他们回答得很坚定。刚刚度过了最开心的一天,他们怎么可能“学习”任何东西呢?

我跟他们道别后,回到我的办公室,想找出我们失败的原因。三个聪明的孩子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让沙克女孩和沙克男孩过关斩将,这需要足够的创造力和敏锐度、基本的科学知识、团队合作技巧及其他我们认为需要运用想象力的学习。很明显,他们对学习的概念与我们不同。

在失望一段时间后,我决定去访问三个孩子就读的学校,了解一下为什么他们不把玩游戏视作学习。正好一位在杜克大学担任教育关系高级协调员的朋友大卫·斯坦因(David Stein)所负责的杜克–达勒姆(Duke-Durham)项目与附近的公立学校有合作关系。在他的帮助下,我有机会去拜访了几所学校,包括那三个孩子就读的那所稍偏远的学校。他们的学校似乎与萨伦等人展望的那种乌托邦式的学习游戏没有半点联系。由于距离较远,该校没参加杜克–达勒姆项目,但校长非常愿意参与项目,或与其他高校、商业组织、非营利组织建立合作关系。他反复说:“学校只要得到社会的一些关注、资源、特殊的项目或志愿者老师,就会有巨大的变化。”杜克大学是一所富有的大学,坐落在一个贫穷且民风强悍的达勒姆县。达勒姆曾经被称为“黑尔街”(Black Wall Street),因为它一度是美国黑人的银行、保险和投资业中心,这里有着强势的黑人中上层阶级和非常自豪的非裔工薪阶级。杜克大学所强调的这种与当地学校和当地社区的关系,对于学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们代表了达勒姆人的意志。

这3个孩子就读的学校是一所美国磁校(Magnet School)——一种有特色教育的美国公立学校,主要特色是艺术和人文方面的教育。同时,在“不让一个小孩落后”法案所覆盖的美国标准化教育政策体系中,这所学校是一所“失败的学校”。为了保密,我们暂且称它为米德尔顿小学。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校长、老师、家长和学生,都因为学校的失败名声而感到丢人。

米德尔顿小学的学生由中产家庭的孩子、一部分教授或研究生的孩子和普通家庭或贫困家庭的孩子组成。60%的学生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减免午餐费用计划”之中,这代表他们所在家庭收入太低了,美国政府为他们支付了午餐费用。在种族分布上,这所学校也反映了达勒姆的特点,主要由白种人、非裔美国人和西班牙裔人组成。作为一所特长中学,学生是通过抽签进入的,他们的父母也比其他公立学校的父母更多地参与到教育之中。

学校的建筑外貌看起来和我儿时的中学一样,是由煤渣砖建造而成的平层建筑,有条中央式长廊,旁边是小的门廊。与我儿时的学校一样,这所学校也是在20世纪50年代早期为了应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婴儿潮而建立,每个人都在期待新的建筑投入使用。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墙上到处都是艺术画,而且都画得非常好。从画的水平上来讲,不管是学生的天赋还是他们对艺术历史的了解都非常惊人。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使用毕加索、康定斯基(Kandinsky)、比尔登(Romare Bearden)等人的风格作画。当时正是黑人历史文化月,墙上装饰着民权运动时期的照片、名言和画作,也有许多奥巴马总统的照片。

米德尔顿小学有一种不败的精神,它非常努力地避免失败。但是,令人不快的古板和规矩也是处处可见,这种气氛让学校生活与玩《小行星大冒险》的时光完全不同。孩子们走过走廊时排成一队,统一把手背在后面。当斯坦因指出这是“古老”教学方式时,校长对此的回答是有所防范的,他说他也想过要改变,但是他要保证孩子们都专注于课堂、不浪费宝贵的课堂时间。其实在斯坦因的话语里隐含的正是这所学校当前所面临的挑战。学生们必须通过期末考试,学校不能再失败了。在教室里,桌子紧密地挤在一起,每间教室容纳二三十人。老师们表情坚定,严肃地扫视过一排排的学生。

由于他们是“失败”的学校,他们必须保证来年年终考试中的成绩达到全国标准。否则,根据美国教育政策的规定,这个学校将不再得到美国公共资金支持,不再被列为公立学校。这意味着学校要么关闭,要么私有化,由营利性商业机构来支持运转。米德尔顿小学还有个特殊的困难。以前达勒姆市的人口组成就是黑人和白人,但现在有很多拉丁美洲的移民。学校里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学生在家里不说英语。对于许多学生来说,盖丘亚语(Quechua)是母语,西班牙语是第二语言,但他们却要用英语来应对年终考试,而美国的州教育政策里没有关于非英语考试方面的任何规定。因为生活中不使用的语言而导致考试失败,进而导致学生本人、老师、同学和整个学校都承受失败的结果,这背后的逻辑到底是什么?这正是让我感到压抑之处,尽管墙上的艺术作品生机盎然,尽管老师和父母们非常努力。

在教室里你可以听到关于“失败”的小声耳语。在米德尔顿小学,对考试通过的“决心”似乎“严格”过头而成了“严苛”:今年的年终考试必须要通过,否则一切都完了。当学生们背着手,排成一队在教室之间穿行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美国教育政策正压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这种感觉与他们在我办公室里玩沙克男孩时完全不一样,在游戏之中你需要克服这样或那样的困难,穿过各种杠杆和齿轮,计算出沙克男孩需要多少力量才能荡到对岸去,选择助跑还是借助工具跳到另一个平台,每一个环节都太好玩了。这种感觉与山景镇上戴维森女士学校里的气氛完全不同。

孩子们整齐地坐成一排一排的。那天去我办公室玩的小女孩也坐在教室里。她背对着我,专心地往前看。她是非常聪明、非常优秀的学生。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现在她确实看起来无聊透顶,完全不像下雪那天精力充沛的样子。

学前班的教室门上有一个公告牌,上面不是写着“欢迎”,也不是写着“学习是有趣的”,而是写着如何与同学相处:“不要讲话,不要打人,不要吃东西,不要嚼口香糖。”大部分学生都很小,还不认识这些字,因此我觉得这个门牌的作用更多是象征性的,它传达了遵守规矩和克制的态度。在学校,我们通过制定规则、恐惧、死记硬背、听从老师来分配自己的注意力。这就是学校的“学习”。所以就不奇怪为什么在下雪天,学生们就像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

我必须补充说明的是,一旦越过这个讨厌的牌子,学前班的教室里还是充满了关爱的,老师非常努力地想做正确的事情。她不想让学校失败,也不想让她的学生失败。

这位老师的工资大约是每年30 000美元,在美国,这是一个小学老师的平均起薪,我猜她还会用一部分工资为学生购买一些教学材料。在美国,大约有一半的新老师会在5年内离职。与高中生的退学率相比,这种居高不下的教师离职率可能是更严重的问题。当老师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我个人宁愿去工地搬砖挖渠也不愿意白天陪着18个小孩,晚上的时候还要听一群不耐烦的父母无休止的叮嘱。不过现在最令教师群体感到不快的,还是人们对惩罚的态度。

当校长非常自豪地介绍他的学校时,我承认这个学校确实有许多值得自豪的地方,并礼貌指出了那块牌子上标语的消极性。他当时似乎并未听进去,但是几个星期后,一个朋友碰巧回到那所学校,她发现牌子上的标语改成了:“友好相处”。墙上印刷的规则也发生了变化:“文明用语、学会宽容、善于倾听、乐于分享、鼓励他人、保持秩序、三思而后行。”这是我当时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学校原本就有两个标语而我只看到了一个?我无从得知,但让我非常高兴的是,第二个标语传递了更加积极的信息,标语上那个开口笑的彩虹像极了孩子们的笑容。

当北卡罗来纳州再次下雪的时候,孩子们又高兴地来到我的办公室,玩了一整天的《小行星大冒险》游戏。这次,我们决定让他们想想自己正在学习什么,我知道这可能把他们一天的乐趣全部毁掉。于是我们换了一种说法,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进行一个比赛,要在游戏里创造出一些有关学习的关卡,这需要他们的帮忙,告诉我们在玩游戏的时候可以学到什么。提问和回答,这是我们所擅长的。

这次两个小女孩有点害羞但非常高兴地接受了挑战。她们使用游戏中强有力的物理引擎来熟练操纵可爱的沙克娃娃,带它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游戏场景,例如炎热的墨西哥沙漠、简朴的日本花园、热闹的纽约街头。对孩子们来说,这些就是要让沙克娃娃们完成跑、跳、推或抓的一系列动作。

“所以这里学习的方式是,”一个女孩开始讲话了,她的声音随着任务的难度而低下来,“学习到了结构,”她在“结构”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她又继续说道:“学习到了如何建造和计算。”

我们问:“你能把它变成一个更好的学习游戏吗?”

“你可以赋予沙克男孩不同的性格特点。”另一个女孩说,还着重强调“性格”一词,“沙克男孩可以是书呆子,可以很聪明,也可以很傻,然后你可以根据他们的性格有不同的玩法。”她的声音逐渐变弱,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是我已经常感到震惊。

虽然学校有非常多的规则,但他们在学校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我们不能忽略这一点。那些老师在与资源不平等、设备短缺、低工资和难以忍受的“失败学校”的标签非常努力地斗争着,如果没有老师们的严格训练和指导,孩子们很难操纵沙克娃娃完成那些挑战。

毫不奇怪在学前班的门上会有警告的提示:“入此门者须全力准备!”孩子们就是这样被灌输观念,训练与游戏过关不一样,完全没有什么乐趣可言。孩子也认为游戏与学习无关。如果学校的方法才算是学习,那《小行星大冒险》就不是。除非教育者像我们一样来测试这些小孩,让他们指出在开心的两天里学到的东西。你会发现,他们不仅学到了东西,而且获得了快乐,同时还可以告诉你“结构”和“性格”这样的概念。如果那天在办公室我们像公立学校一样提问那两个女孩,或者说是为考试而教,那孩子们完美的下雪天就真被我们毁了。

我问斯坦因,能否带我们去一个他认为能代表公立学校最高教育质量的学校,他带我去了林景小学(Forest View Elementary)。这所学校的学生种族比例和家庭背景与其他学校一样。它不是一所特长学校,而是一所社区学校,也为60%的学生提供免费或减免的午餐。

我一进校门就可以感受到林景小学的精神。校园里不仅有艺术作品、花园、园艺、操场和明亮的颜色,而且还有种温暖的感觉。孩子们在教室里嬉笑,而不是背着手排成一排。他们有很多小组活动,到处都有新鲜的事情在发生,让我目不暇接。

学校的建筑物比较可爱,是比米德尔顿小学新得多的一所学校。这里到处都能看到一些特殊的细节。我发现有许多米德尔顿校长所说的那种公立学校无力购置的“额外”的小东西,它们确实带来非常大的变化。而这些东西恰好来自杜克–达勒姆的合作项目:回收的电脑、旧教材和儿童书籍、艺术教室里的消耗品、科学教室里的化石和其他非常酷的东西,甚至在椅子脚下垫着使用过的网球,这样可以避免椅子发出声音或刮坏地板,斯坦因每次过来都带几袋子旧网球过来。我碰巧遇到了我的一位学生,他有一个患孤独症的表哥,现在他在这里当志愿者,帮助老师照顾一些特殊儿童。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学校学前班的情况。

当我们走进教室的时候,莎拉·蒂克纳(Sarah Tichnor)老师刚刚讲完一个故事。她坐在小板凳上,孩子们围坐在地上,在她阅读的时候大家都注视着她。他们在教室里一个像洞穴似的空间中,到处都是书本,就像一个舒适的小窝。外边的大房间里充满了生机,有动物玩具、电脑和其他好玩的东西,好看也实用。在这个阅读的角落,一长条都是书,各种各样的书,多数都是二手和捐赠的。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蒂克纳老师说完,学生们都起身,迅速回到他们的垫子上去。

“哦,到午睡时间了!”大卫高兴地说。

突然,18双眼睛都转向我们的方向,孩子们嘟起嘴,一个小女孩甚至把手放在屁股上,对我们的打断表示不满。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老师站起身,用对学前班儿童特有的纠正和教育的口吻对我们说:“在学前班,我们不午睡,而是准备默读。”

学生们都转身去书架处每人选了一本书,然后拿着书在大教室里分散开。其间,老师没有说一句“禁止打人”“禁止说话”“禁止推人”“不准嬉闹”之类的话。

“他们分散开,”老师继续用一种权威式的语气对我们说,“是为了在默读时间里互不干扰。”

18个小脑袋肯定地点头。

他们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小孩,可以有整整一个小时用来做大孩子们才能做的事儿,就是自己默读。学习中的独立、成熟和自豪感在不带任何消极意味的情境中传达出来。这些有个性的孩子主动与其他同伴保持足够的距离,以避免打扰。

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位老师为学生们创造了新的挑战,帮助他们树立独立的观念和对学习的认知,这种自豪感不仅仅来自他们所学到的内容,更来自学习本身给他们带来的改变。默读不是惩罚,而是奖励。学习是大孩子们才做的事情。有谁愿意在学习时被人打扰呢?

这正是我作为教育工作者想要做到的:不是局限在教授知识中,而是向学生传达学习的激情,一种超越教室、超越毕业典礼的激情。

这些小孩来自非常普通甚至贫穷的家庭,在一所社区学校里上学。但不用担心,学习中的他们非常酷。

这就是林景小学学前班,在这里我瞥见了未来世界奇迹的诞生。

盲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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