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如何影响议会(上)
我们知道,一个人的名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这不仅体现在它对群体的影响力方面。
它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不用费力就能够得到,就像拿破仑一样,总是能用自身的名望去压制、去感染他人。当然,如果一个人不具备这样的名望,它也可能在后天得到它,只是这个过程可能极短,也可能是一段遥遥无期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当一位领袖试图对群体进行说服的时候,除了应用到他们的名望之外,还应当掌握一些我们多次提到过的因素。
领袖若想巧妙地利用这些手段,他必须做到对群体心理了然于胸,至少也要无意识地做到这一点。
他还必须知道如何向他们说话,要善于以激烈的排比句式、反问句式来振聋发聩。
他尤其应当了解各种词汇、套话和形象的神奇力量。他应当具备特殊的辩才,这其中包括信誓旦旦的断言、排除掉一切理性的思考,以及生动鲜明的形象,并伴之以十分笼统的论证。
这样的演说家在世界各国的所有议会中都可以看到,即使是英国议会也不例外,虽然它是所有议会中最严肃的一家。
我们在英国众议院的争吵中可以不断看到,整个辩论不过是些软弱无力的大话和盛怒个人之间的交锋罢了。
尽管这种形式可能让我们觉得很荒唐,但让群众接受用惊人之语表达出来的笼统的断言,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即使它从未得到过证实,大概也不可能得到证实。
假如想要影响议会的成员,就要故作惊人之语,不管说得多离谱也不算过分。在前面的研究中,我们多次谈到词语和套话的特殊力量。
因此,在措辞的选择上,必须以能够唤起生动的形象为准。下面这段话摘自我们一位议会领袖的演说,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例:
“这艘船的目的地,正是坐落着我们监狱的那片热病肆虐的土地,把名声可疑的政客和目无政府的杀人犯关在一起。这对难兄难弟可以促膝谈心,彼此视为一种社会状态中互助互利的两派!”
如此唤起的形象极为鲜活,演说者的所有对手都会觉得自己受着他的威胁。他们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幅画面:一片热病肆虐的国土,一艘可以把他们送走的船。而他们只要表示反对,不是也有可能被放在那些定义不明确的可怕政客中间吗?
在这种演说中,议员们体验到的恐惧,与当年罗伯斯庇尔用断头台发出威胁的演说给国民公会的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在这种恐惧的影响下,任何人都会向他投降。
假如你身为一名领袖,并且想要对议会施加影响,那么你就要记住,只要喋喋不休地说些最离谱的大话,就会对你产生莫大的帮助。
比如说,上面提到的那位政治领袖,当他在议会中大放厥词,以最离谱的断言来结束他的演讲时,基本上不会遇到强烈的抗议。
曾经有一次,这位政治领袖断言道,所有那些到处扔炸弹的革命者,都是金融家和神父们资助的。因此,大金融公司的总裁、那些身家亿万的资本所有者,都应当和无政府主义者一起被绞死。就是这种耸人听闻的鬼话,却得到了最热烈的响应与赞赏。
你务必要记住,这种断言永远会在人群中发生作用。再激烈的断言、再可怕的声明也不算过分。要想吓唬住听众,没有比这种辩术更有效的办法。而在场的人绝对不敢表示反对,因为他们担心,如果他们这样做,就会被当成叛徒或其同伙打倒。
(6)如何影响议会(下)
类似危言耸听、大言不惭、信誓旦旦这样特殊的辩论术,在所有的集会中都极为有效。特别是在危难时刻,它的作用就更加明显了。
从这个角度上看,那些街垒演说家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各种集会上的讲话,读起来都是十分成功,也十分有趣的,而他们的流程也似乎像经过同一个学校培训过一样。
每一次演讲开始,这些演说家都以一副沉痛欲绝的面孔走上讲台,然后开始以缓慢而清晰的语句逐条地谴责罪恶,弘扬美德。紧接着,再对暴君破口大骂,最后发誓不自由毋宁死。于是在场的人都会站起来热烈鼓掌,等冷静下来之后,演说家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人也许会问,难道所有的领袖,都是这样的信口胡言之徒吗?.
不过,偶尔也有智力高强、受过高等教育的领袖,但是具备这种品质通常对他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如果他想说明事情有多么复杂,同意做出解释和促进理解,他的智力就会使他变得宽宏大量,这会大大削弱使徒们所必需的信念的强度与粗暴。
在所有的时代,尤其是在大革命时期,伟大的民众领袖头脑之狭隘令人瞠目;但影响力最大的,肯定也是头脑最褊狭的人。
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些演说家中,罗伯斯庇尔可以算是他们的佼佼者了,然而即使是他的演说,也经常有着令人吃惊的自相矛盾。只看这些演说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大权在握的独裁者何以有如此大的影响。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群体只需要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