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群体的偏执与专横(上)
由于智力商数的下降,使得群体只能接受简单而极端的东西,即使在感情方面也不例外。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找出示例。遍布伊比利亚半岛的宗教裁判法庭正是这样的东西,一场关于宗教教义的争论,最终被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所遏止。
当持有不同见解的教徒被付诸火刑时,群体的一大极端表现就已经被揭示出来:
只要群体出现,那它就必然是偏执的。
群体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对于别人提供给他们的各种意见、想法和信念,他们或者全盘接受,或者一概拒绝,将其视为绝对真理或绝对谬论。
群体绝不允许旁人对他们的真理有所质疑,也绝不允许旁人持有他们所认为的谬论。这种偏执的情绪根深蒂固,除非用另外一种极端的感情来取代,否则根本难以动摇。
当群体意识到自己的强大时,它的偏执就发生了变化。
当群体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感与破坏性后,并把这种力量与偏执结合起来时,群体就拥有了专横的性质。
理性的个人可以接受不同意见,可以接受矛盾,进行平和的讨论,但是群体绝不会允许此类现象发生。
根据我们已知的事实,公众集会上,演说者哪怕做出最轻微的反驳,立刻就会招来怒吼和粗野的叫骂。在一片嘘声和驱逐声中,演说者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如果现场的局面失控,又没有一位所谓的英雄人物或当权者来进行约束的话,反驳者甚至会被当场打死。
遍布欧洲大地,时间长达两个半世纪的猎巫风潮足以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不仅数以万计的人成为了猎巫队伍的牺牲品,甚至于那些敢于站出来替人辩白的无辜者,也要惨遭不虞。
在1704年的苏格兰地区,一个患有癫痫病的流浪汉指控两名妇女对他实施巫术,其中一个在被抓进监狱后逃了出来,但是第二天就被抓到。在押回监狱的途中,对巫师切齿痛恨的人们知道了这件事,就想要亲手淹死她。他们把她带到海边,在她身上捆上绳子,将绳子的另一端拴在附近一艘渔船的桅杆上。然后把她投进水中再拉上来,然后再投下去。
当这名妇女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人们又把她拖上海滩。一个暴徒专门回家把门板卸下来,压在这个可怜女人的身上,然后再在上面堆上大石,把人活活压死。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地方官出来干涉;那些押送的士兵也玩忽职守,对此幸灾乐祸,出来阻止这类行为的人无一不遭到恫吓和殴打。
(19)群体的偏执与专横(下)
尽管专横和偏执是一切类型的群体的共性,但是其强度还是有所不同的。在这个方面,种族因素会再次起到作用。
我们常说,一个民族会有自己的民族性格,却很少有人真正理解民族性格的含义,它其实是指支配着人们感情和思想的基本的种族观念。
一个富于理性的民族,往往能够保持较强的个人独立意识。他们知道趋利避害,懂得一切人类的是非观念、善恶标准,冷静而沉稳,较难受到鼓动而变得狂热。
在这方面,以英伦三岛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最为典型。
一个富于感性的民族,其性格具有易于冲动、易变和急躁的特征,而这也就决定了这样的民族势必容易陷入极端的情感而不能自拔。
在这方面,以具有拉丁血统的民族最为典型。
事实上,在拉丁民族的群体中,专横和偏执能够发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使是愚昧的蠢行,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坚持到底。
在法国18世纪初期的密西西比股票狂潮中,金坎普瓦大街成了股票经纪人的聚散地,本来这条大街两边的房子租金只有1000里弗赫,但在风潮的推动之下,已经上涨到了一万有余。有一个在街边摆摊的鞋匠把自己的摊位租了出去,每天的收入翻了一百倍。更离奇的是,有个驼背站在街头,把自己的后背租给奔忙的投机商当书桌,竟然也能赚到一大笔钱。
当交易地点搬迁之后,新交易所的花园里马上支起了五六百个小帐篷和摊位,四处布满了色彩鲜亮的彩带和旗帜。繁忙的人们进进出出,发出无休止的叫嚷声和噪音,甚至还夹杂着音乐。人们的表情随着股票的跌涨而瞬息万变,现场气氛狂热。
对于这种群众性的癫狂行为,正直的陆军元帅维拉尔感到苦恼,他无法容忍同胞们沉浸于这种蠢行之中无法自拔。于是他走上街头向人群大声呼喊了半个钟头,要求停止这种荒唐的行为,但没有人愿意听从理性的劝告。回答元帅的是嘘声与嘲弄,甚至有人向他的头上扔鸡蛋和西红柿,使他不得不仓皇离去。
像这样的偏执与专横,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破坏了盎格鲁·撒克逊人所具有的那种强烈的个人独立感情,拉丁民族群体所具备的特性,让他们变得不容反对,一旦有人对他们的信念和感情表示异议,便会遭受到最猛烈的攻击。
一个民族固然可以拥有感性气质,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生艺术与文学的发展。但是这种情绪化的民族性格却万万不能过于严重,否则一切善恶标准、是非观念都将会被轻易地抹杀。
假如一个民族过分地严谨而理性,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精神领域的空虚;但如果一个民族只按照情绪的指命来行事,那么简直无异于灾难性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