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符号与传媒》总第18期
2019年第一期 第39—51页
时间性符号的叙事功能:探索一种符号叙述学的可能性
曾军
摘要
无论是“叙述符号学”还是“符号叙述学”,都必须处理“历史”与“结构”的关系,其中“时间”是绕不开的问题。是否有“时间性符号”?时间如何被符号化?时间性符号何以具有叙事功能?本文从分析《阿Q正传》中阿Q从哪时“向死路上走”开始,进而探索一种摆脱“弃历史而要结构”的宿命的符号叙述学的可能性。
The Narrativity of Temporal Signs: Towards a Semio-narratological Approach
Zeng Jun
Abstract:As the relation between “history” and “structur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roblems in narrative semiotics or semio-narratology, academic focus has shifted to time. Do “temporal signs” exist? How is time represented by signs in narration? How do the narrative functions of temporal signs work?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swer these
questions and explore semionarrotology , breaking with the ahistorical discourses of narrative semiotics,
by analysing The True Story of AH Q and other modern fictions in detail.
Keywords:narrative semiotics, semio-narrotology, temporal signs, narrative function, The True Story of AH Q
DOI: 10.13760/b.cnki.sam.201901004
不同于格雷马斯用符号学方法来研究叙述性文本的“叙述符号学”(narrative semiotics或semiotics of narrative),赵毅衡主张将叙述学引入符号学,并试图建构一个全新的学术领域——“符号叙述学”(semio-narratology),或者是他所命名的“广义叙述学”。(2013,P. 4)不过,在《广义叙述学》中,赵毅衡并没有在这两者之间的异同问题上多纠缠,而是仅仅将“叙述符号学”作为“符号叙述学”的理论渊源之一略加概述。赵毅衡更强调的是将“非叙述性”符号纳入叙述分析的强烈要求。这可以进一步分解为两个问题:一个是在“叙述文本”中“叙述性”因素与“非叙述性”因素的区分,以往的叙述学只关注具有叙述性的因素如何展开的,而对“非叙述性”的因素弃之不顾。因此,“符号叙述学”希望将叙述文本中以前被认为是具有“非叙述性”的因素都纳入到叙述分析之中。另一个则是将“叙述文本”(即具有叙述性的符号文本)之外的“(纯)符号文本”(即以往认为不具有叙述性的文本)纳入叙述学分析范围。这是一个更大的学术野心,即用叙述学吞并符号学,而不像赵毅衡在《符号学原理与推演》中所认为的叙述学从属于符号学。
不过,这一理论自觉并未完全摆脱既有理论的束缚,尤其是叙述学和符号学都包含的一个重要的逻辑前提。正如保尔·利科所言,“面对持久事物的变化无常,从事符号学研究的动力主要来自在避开历史的游戏规则上建立叙述功能持久性的雄心壮志。从符号学研究的角度看,以前的研究恐怕沾染了不知悔改的历史主义。如果叙述功能可以通过其传统性风格要求获得持久性,那么必须把它建立在无时性约束的基础上。简言之,必须弃历史而要结构。”(2003,P. 46)因此,经典叙述学(也即保尔·利科所说的“叙述符号学”)一致致力于的努力(“使叙事非时序化和再逻辑化”)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符号叙述学”无法摆脱的梦靥。这里的核心问题在于如何处于“时间”问题。保尔·利科认为“关于叙述,是与时间和行为相关的。叙述的可能条件就是人的行为的时间结构。”(1999,缺少页码)那么“时间”之于“符号”的意义呢?笔者翻阅了几本符号学辞典,非常惊奇地发现,“时间”在符号学中“消失”了。
因此,我们的问题首先在于,“时间”是否具有符号属性?或者说,是否存在一种“时间性符号”?如果存在,那么紧接着的问题就是“时间是如何被符号化”的?“被符号化了的时间”即“时间性符号”是否具有叙事功能?我们如何展开叙事分析?从“时间性符号的叙事功能”这个问题着手,或许可以探索一种摆脱“弃历史而要结构”的宿命的符号叙述学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