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剑:五问秦晖,如果你认为世界应该文化多元化,而现实是西方文化过强,那你的文化立场是否应在中国一边!
秦晖:如果你说的“西方文化”过强,指的是基督教、麦当劳等等,那么我可以说,我希望并且力争“中国文化”在多元中崛起,我会为此竭尽全力。但如果你是指的中国公民如今享有的权利太多,那么我希望你容忍这一点,看在你是个中国人的分上!即使你认为这种权利是一种“西方式的”权利而讨厌它,你完全可以不去行使它,但你无法剥夺别人的权利。就算是“西方式的”权利,但它是我们的同胞在行使,并不是“西方人”的治外法权,更与“西方文化霸权”无关。相反,如果是“西方人”行使了“中国式的权力”(比方说秦始皇式的权力),那才是真正的西方霸权了。你说呢?我常常纳闷:为什么我们有些“中国文化”的弘扬者喜欢在自由民主人权等领域竖起“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禁牌?为什么正是他们,喜欢拿西方中世纪的人权标准来强加于自己的同胞?
存在与虚无:请问秦教授,您如何评价吉登斯的“第三条道路”?您对法国大革命和英国光荣革命作何评价?
秦晖:关于“第三条道路”一书,我曾写过一篇文章,登在《世纪中国网》上,请你指教。文章题目《“第三条道路”还是共同的底线?》就反映了我的观点。至于法国革命和英国革命,详细评论说来话长,我认为他们都有宝贵的遗产值得继承,也有教训需要吸取。最重要的一点是:至少在自由秩序有待争取的时代,“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应当是互补的,而不是互斥的。
燕人楚源:文化多元化就应该允许人们自由选择,这是你我共同的观点。而我在《讨论》中想说明的也正是此点。打个比方,有的人爱吃面包,有的人爱吃饺子,这纯属个人口味问题,无可非议。但如果有一天天下绝大多数人都只吃面包了,这正常吗?
秦晖:这要看他们是为什么而“只吃面包”,如果有人不准他们“吃水饺”,那我们要跟这个人拼命,但如果是自己爱吃,那么随他们去好了,反正我是不吃的。
燕人楚源:我刚才是说如果人们都是自愿选择“面包”(西方文化)的话当然无可非议,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西方文化的走强是强权政治带来的结果,因此可以说是无形中变相强迫人们接受,而并非完全因为面包比饺子好。这就值得警醒了。秦教授怎么看?
秦晖:强权政治在国际政治领域当然是存在的,这就是我前面所谈到的“国家利益”的冲突,道理很简单,任何权力都有越界的可能,关键在于有制约它的机制即民主机制,目前人类在民族国家的范围内已经找到了建立这种机制的方法,这是我们应当学习的,全球化为这种学习提供了方便。而在国际领域确实还没有这种机制,所以全球化不会消灭国家间的利益冲突。我们需要捍卫国家利益,但这与在国家的范围内消灭强权政治,实行公民政治,应该是并行不悖的。
华山剑:六问秦晖,你主要的学术思想资源和立场是中国还是西方,如果是西方,你是不是在对西方锦上添花!
秦晖:我的思想资源既有中国也有西方的,但我认为这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些资源有利于人类,因此也就有利于我们中国人。其实,我所运用的“资源”恐怕更多的是属于一些常识,无论中西皆通行的常识,可惜的是,这些常识有时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