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会出现一些事件或境遇深深震撼着我们,痛击我们,硬把我们拉出自己的安乐窝,例如失去工作、亲友去世,或人际关系破裂。于是,我们深受打击,内心沮丧,意志消沉,感到自己完全失败了。
表面上看似负面的每个事件,首先会勾起我们的罪咎,让我们不知不觉地掉入情绪的黑洞里。在那里,我们毫无价值,天地无情,亲友也漠不关心,我们的生命既空虚又无意义。谁不曾有过这种经验?这种情境不只违反了我们的期待,它是有始以来存在性的悲哀,它是“失乐园’,它是阴森的涕泣之苦,它是整个人类的集体创伤。
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所哀悼的乃是我们与生命根源之间原本亲密的关系,我们与生命之主的联结变得如此不堪一击。我们愈想过自己的日子,愈感到生命的疏离。只要我们的焦点还集中在状似空虚的表相上,生命就愈显得支离破碎。
我们在孤绝中哀号,以为没有人听到。其实,在这伤痕累累及难熬的沉寂中,生命之主不断向我们发言。我们已经被挖空了,准备聆听了,我们总算谦虚下来,准备求援了,我们在绝望中抱着希望。我们逐渐体会到那儿一定有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若从未有过这类经验,我无从为你描述。你若有过这种经历,但尚未感受到内在的悸动,经验过一道暖流,或在痛苦中听过希望之冀正飒飒作响,那么我也无法帮你的忙。这个地方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单独面对的,从这个地方出来的人,没有不改变的。在这曾是伤心之处,翅膀修补好了,旧创被洗净了,罪咎从它的无底杯里泄空了,黑夜已过了夜半,正等待黎明到来,封在心底的伤口已在皮肤表面渗出了点点血迹,一个身躯出现在空荡荡的十字架上了。
每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来到这世上,都不是来受苦的,而是来摆脱痛苦的。有些人认为只要否认,就不会感到痛苦,他们迟早会发现那是不可能的。指向欢乐之路必须穿过痛苦,那是人生旅途所提供的惟一助缘,人们在这条路上会出其不意地与它照面,而在开始时,人们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助缘。
在痛苦里,我找到了宽恕;在痛苦里,我找到了神的爱。然而,除非我允许这一切发生,否则它不会来临。虽然这可能必须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惟有我开始求助,我才会看到解脱的希望。当我对那前所未见的存在敞开心灵时,我会感到它已融入我内了,我感到它稳住我的脚步,我觉得它与我同进退,步步引导我的人生旅途。
有些人从未认出这个助缘。他们必须学会给予自己的东西,若拒而不给,则别人也得不到;他们必须学会给予别人的东西,若拒而不给,则自己也得不到。他们转身面对着镜子,却认不出那个从镜中回望着自己的影像,他们不惜打破镜子,想用破碎的镜片,硬划出一条通往自由之路。
然而,自由并不是靠一双利爪夺取的,每个利爪都隐隐记得自己有过一对翅膀,那对翅膀正在我们心灵寂静的一角等候着展翅高飞的机会。每个灵魂都与生命之主有约。
在会晤的那一刹那,我们终于知道自己从未落单过,终于知道所有的痛苦、分离、罪咎及羞愧只是幻相而己,终于知道我们是被爱的而且无时无刻不在被爱当中。不一会儿,我们也许又会滑落到那震撼的一刻之外,我们的生活再度庸俗乏味,我们的眼光变得狭窄,我们缩回自己的小天地,我们的注意力溃散,常常烦躁得坐立不安。于是,我们需要营造出一个新的危机,需要铤而走险,以便能再度摔回地面。
我们实在不必老玩这种痛苦游戏,但我们却喜欢这样。我们“小小的愿心”似乎已经离不开痛苦了。没有痛苦,我们就不会屈服;没有痛苦,我们就会忘记生活并非我们所能掌控的。没有锥心刺骨的痛,我们会相信自己是真正的老板,自以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显然,没有比这更离谱的想法了。那正是一切痛苦和烦恼所要教我们的功课,也是一切幻相要我们学的功课。我们好似掌控了一切,但实际上并不是。我们自以为知道自己需要甚么,实际上并不知道。
我们努力追求的每件事,所看到的每件事,都充满了自己制造的虚幻。我们追寻圆满,但从未找到,因为它不在我们自身之外,也不属于小我的心境。它与追寻或追寻的游戏规则毫不相干,它毫不理会我们这虚幻世界的运作法则。
你开始明白了吗?每个失落,每个痛苦,都会把我们带到内在空虚之处,而那正是生命之主所在之地,他就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一旦想填满那个空位,他就只好暂时隐退。任何的沉湎、期待,或信念体系都可能横梗在生命之主与我们的中间,占领那寂静之地。我们若想与他同在,必须空着双手,不带任何想法地前来,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且与他同住。时候一到,我们终会了解,这种境界不在外边,而是在心内;时候一到,我们终会领悟的。
这地方不是指禅房或教堂,而是被我们的意向圣化了的那一刹那。当我们允许它出现时,当我们愤怒而懂得求助时,它就开启了。当我们生活出了轨,被搅得天翻地覆,开始准备求助时,圣殿便出现了。
在我们情绪激荡而失去内心平安之刻,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必须把一切放下,才进得了那个圣殿。我们必须放下批判的念头、评论的冲动,或对眼前事物所下的定义;我们必须放下所有的认知,才进得去。
因为《奇迹课程》说过:“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不具任何意义;一切的意义都是我们自己赋予的。”我们自以为知道它是什么,其实并不知道。我们自以为知道自己是谁,其实并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必须赤裸裸地走入内心,空着双手且不带任何想法进入那片寂静。
活在“生命是爱”的意识里,意即领悟到我们完全无法凭自己去理解任何事情,也就是放下我们需要理解或掌控的本能,同时学会信任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虽然那是无法用肉眼见到的。我们生命中的每个遭遇都会带来一个无声的祝福,即使我仍无法感受得到。
当我受伤时,愿我记住天地有情,愿我不评断或批判,或自以为知道原因,愿我不再攻击或防卫、否认或辩护,愿我只记得生命是爱。那便是我所需要的一切,全都在那里了。
愿生活在幻境中的我,能找到这单纯的生命真相。其他的一切,在我所拥有的大爱之前,顿时黯然失色。在那渗透了你我和任何开放的心灵的大爱前,我的一切希望显得如此无足轻重。
在人间权力斗争的游戏里,愿我臣服于这单纯的真理,生命之主一视同仁地爱着你和我,你我之间怎会有优胜劣败之分呢?
在充满内咎的人生游戏里,愿我记住自己是纯洁无罪的,你也如此。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或你对我做了什么,都已被宽恕了。真的,在造物主眼里,它从未存在过,那只是我们的幻梦游戏而己。
你认为造物主可能了解攻击、自杀、抢夺和虐待是怎么一回事吗?你认为爱之神会把人在绝望中的反扑举动当真吗?若是,那么他必会报复、降下大火,焚毁众生,处罚我们的罪过。这么一来,他就不再是爱之神了。真相马上变成相对的,暴力成了神的属性,也变成我们的天赋了。我们岂是愤怒之神的儿女?若是,我们在此涕泣之谷岂有得救的指望?若是,幻相便统治了一切。
你相信生命之主是怎样的,就会相信自己和你的弟兄姊妹也是怎样的,这一点必须了解透彻。你若把恶魔高举在上奉为神明,或是把它当作你的罪过与内咎而踩在脚下,那么,你这一生,不论遇到什么人,都会在他们的脸上看到邪恶。你究竟愿意与邪恶或是良善同行呢?那是你的选择,一种选择肯定了幻相,另一种则会揭开面纱,把你带入真相。
活在“生命是爱”的意识里,便会感到没有任何坏事会落在你身上,因为坏事怎么可能落在神的儿女身上呢?事实上,那是绝不可能的。有些事情看似坏事,但我并不知道它们真正的含意,也没有能力去判断它们,我是完全纯洁无罪与自由的,因为全知全能的那一位会引导我度过这一天、这一小时、这充满悲伤与泪水的一刻。
一旦坏事发生,我发现自己不是自责,就是怪罪别人,但我看到了,那是因为我的理性在充当向导,妄自评估那本来无所谓好或坏的事情。所以,我愿让事件呈现原状,既不否认,也不辩护,只是允许每件事呈现它的本来面目,然后说:“请显示我回家的路吧,我已失去内心的平安了。”
我的生命原是一首祈求平安及真相的祷词。在外表欠缺爱时,我毫不羞愧地呼求爱,因为爱是我渴望的,也是我真正需要的。我们是有福的一群,因为我们正慢慢地移向光明,走过黑暗地带,穿过自己的痛苦,越过自己的悲伤、愧咎和苦难。这就是我们穿越黑暗的旅途,我们怀着信心祈求,迎向第一道光明。爱人在呼叫心爱的人,那充满爱心的“渡者”必会现身。他一现身,便会将我们领到生命之主前,他是光明的使者,会亲自引导我们走出黑暗。
错误仍会存在,但最后都会引来宽恕。一切罪污终会在接纳和爱中洗净,这就是《奇迹课程》所谓的“一蹴即至的旅程”(Journey without distance),一个没有起点或终点的旅途。“爱不会谴责”,它只会提醒我们,我们永是自由的,自由地学习和宽恕吧!
外在的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部。表相之下永远有一个慈悲的声音说:“这是我衷心喜悦的儿女。”每个表相之下都充满无条件的爱,它是维系宇宙的力量。这个爱使得花朵在春风中绽放,使得海浪不断拍打海岸。表相下面的神圣内涵会自动地向外延伸,有如呼吸一般,给我们气息,爱抚着我们,把我们交托给生命。
即使是一朵花,一片海洋,一个思想,我们都是彼此的一部分,现在直到永远,愿我们记住这一点。
永远铭记不忘。
愿平安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