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再说回鲑鱼,这种给北美云杉和美洲西北部森林的其他树种提供养分的鱼类。鲑鱼营养的间接受益者不仅仅是树木,还有那些以食腐动物(之前提到过的,比如狐狸、鸟类和昆虫)作为捕食对象的动物。我们再来看看在这种关系中昆虫的情况如何。维多利亚大学的汤姆·赖曼辛博士研究发现,在某些昆虫样品中高达50%的氮元素来自鱼类。由于营养物质丰富,昆虫以及植物种类的多样性会沿着鲑鱼活动的流域呈现一个明显递增的趋势。当然,鸟类也同样从中获益。
赖曼辛博士和他的团队曾经从一批老树中取出一些树芯。它们的年轮像一份历史档案,反映出了一棵树一生的经历。在干旱的年份树木年轮会生得较窄,而在多雨的年份年轮则较宽。当然,通过年轮也能读出这棵树曾经所处的营养环境。由此也可以发现,早期鱼类资源的丰富程度同树中发现的氮的特殊同位素15N的数量之间有某种联系,继而通过这棵树得出当年鲑鱼蕴藏量的信息。这个蕴藏量在过去的100年间明显缩减,很多北美河流里的鲑鱼已经绝迹了。
这段历史与我们欧洲的森林有关系吗?只要回顾一下欧洲很久之前的自然环境,就能明白关系非常大。很久之前,欧洲的河流也曾经满是鲑鱼,而且我们德国这里也曾有过棕熊。但是很遗憾,那段时期的树木未能被保留至今。欧洲的森林在中世纪就已经被大量砍伐或者过度使用,以至于所有古老树木都已经消失,所以对那个时代的氮元素研究也就无从谈起。如今,生长在德国的山毛榉、橡树、云杉或松树的平均树龄都低于80年。而早在这些树木生长之前,德国就已经看不到熊了,也没有可观的鲑鱼蕴藏量,以至于我们现在的木材中,已经基本找不到15N的分子了。那么我们德国的森林在更早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如果要探寻答案,还有一个方法是可行的,就是研究那些非常古老的木结构房屋的木梁,但据我所知,还没有人做过此类研究。
有一点可以绝对肯定,我们德国这里也曾经有过很多鲑鱼,这点也可以通过以前一些“严格的规定”来证实。例如,在很久之前,是不允许家庭主妇一周超过三次把鲑鱼端上餐桌的。
在我们德国这里出现最多的要数大西洋鲑,它们发源于此,并从各地洄游回来。目前我们在环境保护方面,特别是在水域的污染治理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小时候在莱茵河附近长大,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父母一直不允许我在水中玩耍。那时的水质非常差,只有很少种类的鱼能够在这种由化工厂废水组成的“鸡尾酒”中存活下来。在20世纪80年代,人们开始慢慢采取一些保护措施。然而在1988年曾出过一次小小的丑闻,即当时的联邦德国环境部长克劳斯·特普弗跳入莱茵河并横游过河。因为他在3年前曾经断言过:得益于新的环境政策,莱茵河水域的质量将得到大力改善,人们完全可以在里面游泳了。但是当时《明镜》杂志讽刺道:“这位部长带着通红的双眼,从褐色的潮水中上了岸。”——很明显当时的水完全没有那么干净。
幸运的是,水污染情况已经得到改善——莱茵河在这之后变得非常干净,甚至在河岸上重新修建了泳滩。而鲑鱼也在这条河中重新找回了舒适的感觉。然而问题依旧存在,而且很严重,那就是成年鲑鱼总会游回它们幼鱼时期所处的河流产卵,而当一种鱼在一片水域中已经灭绝过一次,那么它们基本不会再在该水域出现——因为所有成年的鱼都是在别的地方出生的。
于是一些积极的环保组织会在合适的水域放生几十万鲑鱼苗。但是要找到合适的水域并不简单,因为水力发电站与水坝遍布在洄游路线上。当这些辛苦培育出的小鱼想要游向大海时,某些涡轮发电机却把它们加工成了寿司。而在它们从大海往回游的途中,要跨越水坝上的“鱼阶梯”。在鱼阶梯上会有水沿着一级级台阶或者一级级水洼流下,以模仿可以让鱼儿做腾跃的激流。
在我负责的林区里也有一条小溪因为鲑鱼的缘故,以很高的费用被改造了。那里有一座用于拦截阿姆斯溪的老旧水坝。这条不足四米宽的小溪,用其名字见证了上几代人的生活水平(译者注:这条小溪的名字,在德语中意思为贫穷的小溪)。后来他们建起堤坝,利用水力,改善了研磨谷物的方法,鱼池也得到了新鲜水的供给,但是阿姆斯溪也因此被封闭起来。不仅仅是鲑鱼,很多其他物种,小到甲壳类的,都由于水坝的阻挡而无法自由迁徙。当水里的生物只能被冲到下游,而不能返回上游时,那么总有一天水坝上游水域里将不会再有大型水生物。如今这个水坝已经一点点被拆除,而鱼儿又能再次一路向上回到它们祖先的产卵地——这是开启希望之门的一次巨大成功。而且确实已经有人发现一批又一批的成年鲑鱼,在海中生活数年后重新回到这里,并在此产卵。以此为开端,就有了第一代真正在自由环境下出生的野生鲑鱼。